惠子正弯着腰在给儿子削铅笔,外面传来嫂子的叫声:“惠子,你睡了吗?”“没呢,我在这里,你进来吧!”嫂子推开房门,儿子躲在门后咣地一声窜出来并且给了她一个大声的“哇”!嫂子像是有点被吓到,但是马上回复笑容道:“你这小家伙,竟敢吓我。”说着用冰凉的双手去捂儿子的脸,儿子不怕冷但也不愿被她控制,挣脱了。惠子朝儿子喝道:“快回去写字!嫂子,你找我什么事?”“我来借擀面杖,晚上包饺子。你们吃饭了吗?过去一起吃。”惠子说:“还没吃呢。我们烧好饭了,不过去了。”一边去找擀面杖来递给嫂子。儿子又冒出来嚷道:“我就知道舅妈过来是叫我们去吃饭的,我要去!我要去!”“去个P,快期末考了,你给我好好待家里读书,再蹦跶,我揍你!”惠子瞪起眼睛来,儿子又灭了兴奋劲儿憋回到书桌上去了。
嫂子走了。惠子盯着儿子的英语书吼了一句:“继续念!”其实儿子几科成绩里面最好的就是英语了,那天嫂子给儿子把过关,还夸过儿子英语念得好,应答如流呢,想起来惠子心里有些小小的自豪感。一晃儿子读四年级了,这十多年怎么就这样过来了呢?也并非一事无成。丈夫生性活泛,虽说不能赚到大钱,在事业单位里上着固定的班,周围的人对他敬几分,她的工坊若有拉货交货之类的交通体力活,丈夫也是二话不说的。儿子的性格像极他爸,嘴巴极甜,却不是让人省心的小主,生活习惯很差,学习态度也不端正。惠子自己水平有限,只好给他报了培训班,周一到周五的晚上都在老师家完成作业。周六日,这家里就成了小魔王的天地。窝在床上把零食吃得到处都是,婆婆就这么个宝贝孙子,总是买些好吃的送到床跟前来。电脑和电视都在床边,两个都打开,一边在电脑上玩小游戏,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瞄着电视上的动画片。惠子有时候上楼来看见他这副样子,火就冲上脑门:“又在玩电脑!作业写了没?”翻开方格簿,里面只写了开头的几个生字,数学作业本根本就没动过。正要发飙,儿子立刻关掉显示器,“马上就写好!”夺过作业本就埋头比划起来。
每次都是猫与老鼠的游戏,但是儿子这只老鼠太狡猾了,惠子有心无力,只求孩子长大以后能够自觉懂事起来。
楼上有三个卧室,分别是公婆的,儿子的,惠子夫妻俩的。公婆自不管他们。儿子和自己的卧室都在朝阳方向,只各放了一张床和一两张长条桌子,但是感觉拥挤不堪,凌乱无章。惠子很想整顿一下,满眼都是不知道洗过没的衣服,什么包装盒和零食,儿子的玩具,各类叫不出用场的工具,什么时候堆着的,谁放的,还要用吗?头都大了,依旧无从下手。惠子奔到楼下,还有两个女工在客厅的平机上工作,大堆已经裁剪好的衣片码在机器旁边,她们熟练的扯过来一张张,走针的“哒哒”声通常是听不到的,只有低沉短促的“呋”一声就完成一道缝纫,这就是电脑缝纫机。这些机器和工人陪着惠子走过了五六个年头,只有和她们一起,惠子才感觉到日子的充实和趣味。邻居王婶儿过来问有没有剩的布条,惠子给了她好些,王婶儿笑咧了嘴道:“阿俊真是有福气哟!娶了个赚钱老婆,娶了个赚钱老婆啊!”惠子已经听惯了,不搭声。目送王婶儿搂着那些彩色布条满意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