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定吃了小男孩的烤鹰肉之后,身体竟然好了一大半,眼睛不再困惑打架,精神跟着也为之一振。老南摸摸索索从地下草堆里爬起来。把小孩叫到跟前,抚摸着他的头说:
“孩子啊,咱爷俩有缘相见才只几个时辰,不过从你一系列的作为来看,我就看得出你是一个很仗义很重情义的好孩子。”
小男孩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几天的活头了,我想在我临死之前把我的所有武学全都教给你。当然凭几天的时间是不可能学成这些功夫的,我只能教你几种窍门和要领,一些口诀你必须谙记于心,以后按我说的不管是天晴天阴,刮风下雨,一定要天天苦学苦练,方能成大才,做大事,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明白吗?学好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嘛!”老南说。
小男孩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人夸赞,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高深有趣的道理,又是高兴又是激动,不住地点头,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壮汉。
老南又说:“当今世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只有学成一身本事在身,方能立于天地之间,为黎民百姓做点事。”
小孩受到激励,开口说话:“等我学成长大以后,我就去寻访你的仇人,杀了他们为你报仇!”
老南摇摇头苦笑笑说:“我的仇你这一辈子怕是报不了了,而且我也没想过报仇,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嘛!不是大叔我小看你,是因为你不可能到得那个地方,也升不到那种地位。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吗?”
“是谁?”小孩睁大了眼睛。
“是当今皇上,是管全国的最大的官儿。”
“那我就去杀皇上!”小孩稚气的样子很是可爱。
“你杀不了皇上,”南安定也被小孩逗乐了,他笑着说,“皇上有成千上万的人保护着,而且还藏在深宫里,你怎么可能杀了他?”
“深宫,什么叫深宫?”小孩不解。
“深宫就是皇宫,皇宫外面全是许许多多的武士保卫着皇上,皇宫里边全是许许多多的女人侍候着皇上。”老南耐心地解释着。
“皇上原来是蜂王啊!”小孩终于想出了一个词,山里的蜂巢他是见过的。
“意思差不多,但是事情不能比,以后长大了你会明白这些的。”老南说。
“大叔你是皇宫里的人吗?你怎么惹了皇上了?”小男孩疑惑的问道。
“我不是这座垫皇宫里的人,我也没有去过皇宫。不过我是王宫里的人,我去过王宫。”
“怎么又出了个王宫?王宫也很大吗?什么人在王宫里住呀?”小孩又听了个新词儿,他一辈子也没听说过这么多希罕事。
“王宫比皇宫小得多,王宫里住的是王爷,我就是王爷的人。王爷和皇上打仗,我帮着王爷,所以我就得罪了皇上,皇上就派人来追杀我。”
“皇上和王爷为什么要打架呀?他们也是仇人吗?”小男孩主动发问。
“原因很多,我给你一两句也说不清楚。不过他们可不是仇人,他们本是一家人,按说王爷还是皇上的亲叔叔哩!”
“叔叔怎么和侄子打呢?为了财产吗?为了分房子分地吗?”
“也是也不是,”话说到这个坎儿上,老南本不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只好如实说了,“他们是为了争老婆。”
“我不信!”小孩斩钉截铁地摇摇头说,“没羞,世上哪有叔叔和侄儿争老婆的道理呢?”
“世上是没有,”老南不置可否的说,“可是皇家就有。你说得对小子,最不要脸的就数皇家了。不光是叔侄俩争老婆,前朝还有老子抢儿子老婆的事呢!”
“他们是人吗?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啊?大叔你怎么和这样的人一伙呀?”小孩不满的噘起了嘴。
老南半晌无语,面对这样的难题,而且还是一个乳毛未干的小孩子提出来的,他竟一时不知做何解答。早年他投靠汉王,心想成就一番事业,为这能说他是为虎作伥、帮狗吃食吗?为皇家做事的他哪有发言权,人家让他杀狗他杀狗,人家让他捉鸡他捉鸡。自古皇家内讧无义战,叔侄争美人,他敢说这事太下作,拿不到桌面上,他可以拒不参与置身事外吗?嗫嚅了半天,他才说:
“混口饭吃呗!”
“大叔,我不跟你学功夫了,学好了武艺帮皇家打架争老婆,那有什么意思呀,还不如我要饭自在呢!”小孩想起了什么,执拗的说。
“孩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南耐心的解释说,“学武艺并不是光帮着皇家打架争老婆。人和人就不说了,在我们北部有一个民族,仗着他们会骑马会射箭,人长得高大骠悍,许多年以来一直把我们不当人看。在我们这一朝之前,他们得了我们的天下,取名叫作元朝,竟把我们汉人划为劣等民族第三第四等,排在蒙人和其他族人之后。你小孩子不懂事,长大以后也能眼看着你的乡亲街坊、父老兄弟受外人欺侮吗?”
小男孩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大叔,让我跟你学艺吧,刚才是我和你开玩笑哩!”
壮汉这才转忧为喜,道:“这就对了。来,孩子,你没名没姓的,我先给你起个名吧!”
“谢谢大叔!”小孩站起身来鞠了一躬说。
“以后就不要叫大叔了,还是叫师父吧,这样我好教你。”
小孩又鞠了一躬,说:“谢过师父!”
老南武功尚可,文墨不行,思索了好半会也没想出个好名来,末了他一拍大腿,叫道:
“你不说村人叫你饭桶吗?你干脆就姓范好了,姓范叫范忠义,又有忠又有义,孩子你说如何?”
小孩拍手道:“师父,徒儿以后就叫范中义。”
(明书外传:明初大将范忠,字中义,勇杀胡虏,屡建奇功,后封忠烈侯虎贲将军)。
范中义自幼多在山中行走,铸成强健体魄,加上天份高人又聪明,师父所教,心领神会,潜移默化,不出几日,好几路拳法竟被他背得滚瓜烂熟,可惜山中无马无长枪刀斧铜锤,只好待日后下山有了马匹再行练习了。范中义力大,师父特意授他一套金锤罩天法。
南安定坚持了半月余,临终之前交待范中义两件事:一是下山去到山西汾水湾胡柳乡南河村找他的女儿南碧青,两人互学互补,互相照料。二是以后若有机会到得朝中,可找余谨余老公公,此人是……。同时要勤练武功,千万不可偷懒偏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