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楼梯旁边的巨大盆栽树周围,坐着三个闲得发慌的人。
周苓笙坐在安慧柠旁边,手里拿着杯果汁,一边喝一边调侃自家弟弟朱权海,政治竞赛丢了林琨子的下辈子老脸,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知道结果后布满酸甜苦辣的脸。嗯,甜的是因为朱权海并没有拿了倒数第一。
辣的话,应该就是因为他拿了个倒数第二。想到这,她拿着果汁的手不禁晃了晃,还好没有笑出声来。
剩下的日子,在下一次竞赛到来之前,林琨子都只能慢慢品尝无尽的酸与苦了。反正这样的后果也在意料之中,贱人自有天收,这是他自找的。
朱权海一直摆弄着衣袖上的装饰纽扣,他对于这件事倒没有太多欣喜,不过自家姐姐难得这么高兴,自己也开心点吧!
时间距离宴会开始越来越近,大厅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一群又一群企业家谈论着自己的产品,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
邓澄文就是这样注意到格格不入的曾谦求的。
此时的他在餐桌上挑甜点。桌上的食物几乎没有人来吃,可以任他挑选,只是他略皱的眉头委婉地表达出自己并不想来这里的意思。
因为太委婉,他挑了半天都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只好停止挑选,走向那个巨大的盆栽树。
邓澄文的目光随着他的影子,很顺利地看见了嘻嘻哈哈的安慧柠,举止端庄的周苓笙和一点都不正经的朱权海。
她摇了摇林凤的手臂,跟她说一声自己同学在那想过去。母女俩谁都不认识,这会正无聊,林凤也很爽快的答应了,跟着邓澄文来到盆栽树旁,时不时看看旋转楼梯上,小心思完全暴露在邓澄文眼底。
意外的是第一个看见邓澄文的,不是安慧柠,也不是周苓笙,而是朱权海:“你不就是……”上次政治竞赛被我踢下去了的那一个?
周苓笙立马转过头,看到是她,眼里染上点点光辉:“嗨。”
邓澄文笑着回应了他们,对于朱权海的半句话充耳不闻。
剩下的,就是应该新账旧账一起算的,到现在还无视自己存在的,安!慧!柠!同!志!
什么见色忘友,她看更准确点是见只色忘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眼前人,说的就是她!
旁边周苓笙已经跟朱权海介绍得差不多了,他还是想了想:“总觉得你的名字有点耳熟……”
邓澄文懒得再用曾经对付曾谦求的那套话来说他了,她直接走到他旁边,不急不躁地吐出一句:“你的名字也挺耳熟的,我好像在哪家精神病院看见过你的名字。”
刚开始他还迷糊着说真的,后来一拍脑袋思绪回归正规轨迹后,他才狂摇头:“真的,我说真的,这点小事我还是记得住的。”
“什么事是真的?”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慧柠和曾谦求那两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竟神同步般同时停止说话,看着声音的主人,愣是呆在那里不动一分一毫。
“大……大哥,嫂嫂嫂嫂子那那那那那那……”曾谦求绝对是很怕顾泽生的,一见到他就讲话不利索,也因为害怕,他呆在那第一眼就看见了自觉得能护他的人。
安慧柠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嫂子只不过是能拉进一点她和曾谦求的距离,但事实上,顾泽生终归只是和邓澄文关系比较近,并没有任何其他不正常关系。
万一触到了顾泽生哪根非正常神经,她就算了,曾谦求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嫂子?”终于有一个大胆一点的了,只是这位大胆的人怎么看都像是来看戏的,她努努嘴意示自家弟弟让开一点,“我怎么没听说过?”
“谁先说的?”顾泽生眯起了眼睛,眼角流露出危险的光。
于是个个待在原地不语。
邓澄文鼓起勇气:“那个,没有这回事,别听她们瞎说……”
顾泽生双手插兜,朝她走了过来,每一步路都带着冰冷的气息。现在的季节还没走出冬末,这样简直就是想把人冻成冰雕。
他的礼服很合身,裁剪得当,应该是私人订制的,显得他的身形更修长。呃……更增添了寒冷……
他就这样冷到了她面前,低下头俯视着她。奇怪的是,她悄悄瞥了一眼他时,发现他的眼神却不见一丝冰冷,漆黑的眼睛深不可测。
他看着邓澄文的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会后,他又双手插兜走上了旋转楼梯,在灯光的照耀下,整个人美好像幅画。
一丝耀眼的光芒,就这样匆匆路过她的眼底。
气氛突然就有些尴尬。
还好时间流逝的同时,宴会正式开始了,几个人松了一口气,结伴来到大厅中间。安慧柠那充满歉意的眼神不断发射过来,邓澄文却摆着一副拒不接收的样子,倒是周苓笙和朱权海还能好好地交流聊天,时不时斗个嘴。
就这样各和各的,没有注意到大厅台上的人——那个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张语天,以及他唯一的千金——张晓珩。
“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赏脸光顾鄙人的寒舍,鄙人是想跟大伙说说张氏集团与新晋邓氏公司的合作。”
话音一落,大厅里的人瞬间都安静了,每个人都屏息凝神,不落下张语天所说的每一个字。
“建材是国内多年较火的买卖商品,而张氏集团又恰恰需要建材的很多材料。一个好的集团,就要有一个长期的可信任的供应商。福晋公司倒闭后,邓先生施以援手,将公司从泥潭里拉了出来,让全城的大多数人仍能继续正常工作。在此,鄙人希望大家多多包涵一下邓总。”
邓城民笑开来了,他向台下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个招呼吧。
剩下的张语天还在继续说着,周围只有一些三四十岁的企业家在看在听,不论男女,都在。
看着爸爸那发自内心的笑容,邓澄文也笑了笑,不经意间瞥过那个大盆栽,猛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个人。
就在短短几分钟内,林凤就不见了。
台上爸爸还是满面春风,她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去打扰他。安慧柠的声音倒是传了过来,似乎在和曾谦求谈些什么重要的事。
怎么办呢?
她在原地干着急,回想了一会以前林凤的习惯,猛地记起在盛大的宴会里,林凤一开始会有些吃不消,习惯去村里的小路走一走。现在宴会才开始没多久,她也不会走远。
她很顺利地溜出了大厅。没有一个人的走廊,吹着孤寂的风,与内部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想了想,往偏门走去,她们一家人的东西都还落在那,说不定林凤去那里减减压了。
牛皮小鞋发出轻轻的摩擦声,她不觉得这么豪华的别墅里,竟然没有保安之类的人员在巡视。
路过走廊一扇小门时,那雕花木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一只手拽住了她,巨大的拉扯力使她差点摔在地面上,还好一只手扶住了她。
呸呸,什么叫还好,哪个客人不去参加宴会,跑来这干什么,还把自己抓进来?
总不可能,张家混进来什么人了吧……
没等她胡思乱想继续延伸,拽她的人就开口了:“是我。”
邓澄文险些被自己没咽下去的口水呛到。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干嘛?”邓澄文真的很纳闷,刚刚在安慧柠他们面前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反驳,看了一会就走了,怎么到现在跑来这种地方待着了,明明他就不怕曾谦求他们啊。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有事。”他学着她的语气,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次的笑与之前的不同,虽然眯着眼张开眼睛的高度,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几乎一摸一样,但这次的笑容,带给人更多的是温暖。
“什么事?”邓澄文打量着这个房间,不算大也不算小,装修低调,但又不失奢华,一般卧室该有的都有,甚至连电视电脑空调冰箱等都一一具备,唯一一扇窗户,用的玻璃有些奇特,从外面看里面是模糊的,从里面看外面,则反之。
“你先坐吧,不着急的。张叔……不,张语天话很多的,不唠唠叨叨一个小时全厅的人都脱不了身。”顾泽生拍拍身后柔软的大床,让她随意坐。
她也不疑有它,径直坐在床尾,床的柔软程度出乎她的意料,让她很想窝在里面好好睡一觉,无奈考虑到旁边还有其他人,而且床也不是自己家的,她只能把这个想法放一放。
但有些话总是不经过脑子的,不管你设再多的关卡,它总能一飞飞出嘴巴:“这床哪里买的?”
好吧好吧,下次找她聊天什么的,记得随时备一个地洞,说不定她钻下去就不上来了。
顾泽生眼中的笑意越发浓厚,他伸手摸了摸她高高盘起的头发,在她不明所以望过来之前,手就一把劈向她的肩膀。
她只瞪大了眼睛,没有说出一句话,就眼前一黑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只留下了少年沉重的呼吸。
她,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