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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引兽大阵

灰色光柱冲天而起,即便隔了老远,也能感受到那撼天震地的气势,空中密云向四面八方散去,仿佛也惧怕这灰光中的力量。片刻之后,这束光线缓缓消失,只留下云间一个巨大的空洞。但是弥漫在四周的强大妖气却依旧存在。

回想着女子刚才所说的话,穆云兀自念道:“引兽大阵?难不成……”

穆云是位修灵者,有个老掉牙的师傅,虽然没有教他阵法,但他对引兽大阵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修灵之法,有数百种之多,但主流的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秘术,一种是剑技。

所谓秘术,就是引导自然中的灵力,实现常人不能为之事,比如施放威力巨大的法术、制造电闪雷鸣的异象等。

而剑技,其实是一种统称,学习使用后可以依靠自身灵力,发挥出更为强大的战斗力。据传是从军队兴起,因最早是用剑的士兵使用,所以称为剑技,其实像刀枪棍棒这样的近战兵器,甚至弓弩之类的远程兵器都可以使用。穆云就是剑技的使用者。

在这两种之外,还有一些威力强大,但使用者不多的强大修灵之法,阵法就是其中之一。所谓阵法,就是用特殊的方式引导灵力的流动,来模拟人体或武器,完成秘术、剑技所做之事,多是无法引导灵力的人使用,但对智慧的要求很高。

引兽大阵就是阵法中的一种,是通过汇聚大量灵力,并控制它们的流动方式,让天地在极短的时间内孕育出强大妖兽的阵法。但通过这种阵法诞生的妖兽通常心智不全,如果生出来的是兽类妖,很有可能做出毁城灭镇这样的事情,而且有悖天理,极少有门派使用。

烈弓堂不知是何时兴起的门派,竟然会有阵师,而且能布出引兽阵,可见实力不容小觑。而他们不仅进攻穆庄,还在深林中布了引兽阵,看来不是想夺了穆庄商道这么简单,这简直就是要让穆庄消失!

想到此处,穆云心中火起,也不去追那个女人,而是拖起倒地呻吟的杨峰,向着庄内走去。围观的群众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只有几个人还留在原地,看着穆云都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穆云走到近前,把杨峰往地上一丢,对着韩医仙道:“老头儿,我去林子里看看怎么回事。这家伙交给你来看管,别让他死了,回来还有话要问他。”说完,也不管韩医仙如何答应,转身就走。刚踏出三步,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回过身来,解下杨峰腰间剑鞘,又去捡起掉落的黑剑,向着林中子走去。

庄西空地只剩一片寂静,两个烈弓堂小厮早已逃之夭夭,杨峰已经昏了过去,四五个村民围在灰毛野兽前,不知如何是好。

***

穆庄有不少猎人,他们通常都会去西面的林子里打猎,而光束自正北方升起,那里不是人们常去的地方。越是靠近北面,离天山也越近,林子中起伏不定,山路难走,猎物却不比别的地方多,所以穆云也不常来。

方一踏入林中,一股冷风吹来,那风中隐隐带着野兽一般的呼啸,吹起穆云一身鸡皮疙瘩。今年自开春来,人们猎到的野物就比往年少很多,不光是兽,鱼虫都不见了踪影。要说这种现象也不算奇怪,三五年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那时是林中出了一只圣兽,林中生物都去参拜。不过这一次恐怕没那么简单,说不定那股强大妖气就是来自女子口中的“引兽大阵”召唤出来的妖物,如果真是那样,那这个烈弓堂行事可真是惨无人道。

兽类妖一旦出世,就会被内心嗜血欲望吞噬。穆庄商道流量不多,没有什么税金,只按人头算过路费,一年不过二千多两,难道穆庄几百条人命,真的抵不上区区二千两银子吗?

穆云越想越气,他的眼睛,再度变成微微的红色。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的确如此,随着穆云的深入,林中寒气也逐渐变重,穿林而过的风带着肃杀之意,吹得人睁不大眼睛。走了这么远,还是没有一点线索,即没有什么引兽大阵,也没遇见什么妖物,甚至连那股强大的妖气也已经消失不见。这片林子树木茂盛,极易迷路,先前还有太阳可以判断方向,到了深林处,全靠做为猎人的直觉。可是走的远了,穆云也没有把握。此刻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调息。

片刻之后,果然有一丝微弱的灵力传入识海,方向正与心中所想相同,他微微一笑,向着灵力的来源,加速前进。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寒气越发刺骨,而眼前景象,早已不是刚入林子那般——覆盖着薄雪的草地被连片白骨取代,阴风阵阵,仿佛挟带着鬼哭之声,卷起几棵干草,在这死地盘旋。树枝上偶尔能看到被刮下的兽皮,还带着干枯的血迹与发黑的皮肉,刺鼻的腥臭无处不在。尸腐虫蜿蜒在尸骸上,就像没有节奏的魔舞。

突然草丛中一阵骚动,穆云一紧张,拨剑出鞘,只见一只折了翅膀的乌鸦窜了出来,它身上只有寥寥数根羽毛,透过半透明的皮肤可以清晰地看到发黑的血管。乌鸦张着大嘴发出沙哑的“哇哇”声,生硬地拍了拍翅膀,直挺挺地倒在那里。

穆云本就全神戒备,现在被这只乌鸦一吓,后背竟被冷汗打湿。他刚平复心神,却见这只乌鸦起了奇妙的变化。

它发黑的身体突然膨胀,一大块血肉从肚子里突出来,暗红色的血汩汩流出,但还未流到地上,就化做一团团粉末,向着林子深处飞去。穆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些粉末飞走的方向,就是之前感受到的灵力的来源!

“难不成,这些尸体,都是引兽的媒介?”穆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真是这样,那用整片林子的动物做为媒介,天知道能生出什么邪恶的东西。看来这些人的目的,不只是掌握穆庄商道这么简单,他们果然是要让这个村子消失!想到此处,穆云怒气攻心,那原本微红的双眼,此刻已经变成恐怖的血红色!

穆云一气之下,挥剑将那乌鸦砍成两段,却在此时看到地上有串模糊的脚印。

脚印并不明显,即浅又小,像是女子的脚印,而这串脚印看起来十分杂乱,两步之前大小不一,可见此人行走时十分慌乱,但方向却很明确,这串脚印必定是通往引兽大阵。穆云心中冷笑,顺着脚印快步前行。

又走了一个时辰,脚印消失了。转过林海,一个三丈多高的巨大白色虎头映入眼帘。

这虎头是用白色巨石雕成,手法苍劲有力,虎头棱角分明,凶残中还透着一分大气,的确有百兽之王的气概。石虎张开大嘴,下颚埋入土中,只有数颗獠牙如荆棘般伸出地面,虎眼处点着两盏绿色灵灯,疾疾的风在虎口中穿梭,竟然真的如虎吼一般。

此时已经入夜,林中早已见不到光,月光照在白色虎头上,加之幽幽绿光和呼啸的风声,竟有几分骇人。

“装神弄鬼!”穆云心中骂着,提着剑向虎口走去。

虎口正中,有一个半人高的祭坛,如果没有猜错,这便是引兽大阵的阵眼了!穆云左手一挥,一颗明亮的光球出现在空中,把虎口照得如同白昼。祭坛之上,用数道铁链锁着一只棕毛野猪,那野猪被锁之处已经撕破皮肉,几只蛆虫钻进钻出,显然已经死了。穆云心中大疑:难道这野猪才是媒介?

正疑问间,他却发现这阵有些不正常。虽然穆云不懂阵法,但基本的知识还是知道一点的。所谓阵法,就是用特定的线路与媒介,让天地间流动的灵力以一定的规律运转,从而做到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而要做到这一点,有三个必要因素,第一是承阵物,就是用来书写阵的地方,比如地面、纸张,第二是阵眼,用来吸收灵力,第三是阵线,也就是灵力运转的路线。

而眼前这座阵,承阵物与阵眼都有,唯独缺少阵线,可是没有阵线,要如何才能让灵力流动起来呢。难道是将阵线隐藏在虎头中?穆云暗中叫绝,如果真如所想,那这个布阵人真是费尽心机。想要破阵,必然要理解阵线,而藏起阵线,就等于给阵加了一层保险,更难破解。

但是检察之后却发现,虎头上的确有灵力流动的痕迹,但当灵力流转一圈,将要回到阵眼时,却突然折返,涌向虎眼的灵灯处,通过点亮灵灯,又将灵力发散出去。

“可恶!”穆云心中着急,在这虎头中转来转去,连锁着野猪的祭坛都看了三遍,还是没有线索。那个神秘女子既然能告诉穆云引兽大阵的事,必然是相信这阵法可以顺利触发,而正午看到的灰色光线,也说明这阵法就要发动,可是这个奇怪的阵怎么就没有一点引兽的样子呢?

“啊!难道说!”穆云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他重新回到野猪祭坛旁边,双手按住祭坛边缘,将灵力注入祭坛之中。片刻之后,祭坛开始发出微弱的白光,一道道灵力构成的阵线开始浮现在半空中。蛆虫挺直身子,纷纷死亡,而那野猪的尸体,竟然开始剧烈抽搐。刹时铁链骤断,一道灰色光柱冲天而起,野猪身上突然释放出大量妖气,比起之前穆云感受到的,竟然强大了百倍不只!

待到妖气释放完,那野猪已经变成一堆白骨,风一吹,就变成粉末,飞散在空中。

“这……”穆云双眼红光闪动,自言自语道:“竟然是用灵力才能显现的阵线。”

穆云重新整理思路,这里安放了承阵物和阵眼,唯有阵线,是感应灵力才能出现。也就是说,当有灵力主动注入阵眼的时候,这座阵才能发挥作用,而这作阵,其实并不是引兽阵,而是放出一道光柱和大量妖气的阵法,那它的作用就只有一个:吸引穆云的注意!而正午发现的光柱和妖气,说明这个阵法已经被触发过一次。而穆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会来林子中查看。

难道……穆云不自觉地喊出声来:“调虎离山!糟了,村子有危险!”

可是当他想清楚的时候已经晚了,身后传来异动声,穆云猛一回头,一只纤细手掌砍在穆云脖子上。穆云一阵晕眩,瘫倒在地,眼神模糊之前,他看到了一位黑衣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前。

女子回想着方才野猪释放的强大妖力,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倒在地上的男子:“穆云,你到底是什么人?”

穆云努力转动眼睛,向她胸前看去,无奈沉重之感迅速袭来,他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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