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痛楚仍在,又被那双铁钳般的手狠狠扳了过去,逼迫她与他对视,四目相对,他邪邪地笑:“怎么?听说朕要他去凉州,心疼了?”
朝颜只能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夜飒一声轻笑,直勾勾审视她的神色。
她抬起脸,声音无力,“没有。”
他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掴来,她猝不及防,瞬间跌倒在地,鬓上沉甸甸的赤金流苏松脱坠落,泠泠作响。
“知不知道朕为什么打你?”夜飒扼住她的下颚,“朕要把你打醒!让你记着朕才是你的男人,而现在让你如此难过之人不过是你的奸夫!”
朝颜颊边迅速肿起,轻轻道:“我没有。”
“下贱东西!”他勃然大怒,狠狠拽起她的衣襟又是一巴掌掴上,“原还以为你真的是三贞九烈!原来一早就背着朕勾搭野男人!”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扯起来,口中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骂:“什么做法事?什么出宫?贱人!”
这般打骂一阵,还嫌不够,咬着牙尖刻地笑:“你该庆幸,若非他是母后嫡亲侄子,今日朕早就将你们这对奸夫**活剐了!”
她一动不动地跌坐在了那里,却依旧麻木着一张脸,默然不语。
“你哑巴了!给朕说话!”他死死瞪视着她,又是几个巴掌甩去,掌下已然发了狠,“是不是一直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这么放肆!这两年朕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回报朕的爱吗?楚朝颜!朕恨你!恨透了你的虚情假意!”
“你爱我?”朝颜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一次次羞辱我,打我,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你自私得只爱你自己,玷污我的清白,逼死我的丈夫,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夜飒分明俊美的眉目此时深深扭曲,狰狞如魔,那眼神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她从地上撑起身,脸上竟慢慢浮起笑容,那笑意扭曲作一个诡异的形状,眼睛里分分明明的是厌憎,“是,到了这份上,我早就没脸没皮什么都不顾了,姬夜飒,这辈子想要我原谅你,安安心心做你的女人,你想都不要想!”
这一刻,她恨他,一如他恨她。他们都是太骄傲的人,儿女情长,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往昔耳鬓厮磨的伪装散去,便只剩下这**裸的恨。留给他的,除却往昔床笫缠绵,巧笑承欢,便剩一片苍白,什么都没有。
爱得咬牙切齿,恨得无可奈何。是谁定的?他冷落后宫三千粉黛,万千恩宠只予她一人,十年的依赖眷恋,换来的竟是今日的一厢情愿。
狂怒与愤恨在心底冲撞不休,他眼睛里通红一片,额角的青筋突突暴动不停,猛地拔出随身的佩剑,咻地一声,剑气横空,霍然直指她的眉心。
他咬紧了牙关,一双眼睛充着血,里头阴戾交织,恨不得将她活吞下去。手指却都在不停地颤,这一剑下去,立刻就能将她了结。可他还是希望她求饶,让他可以再寻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原谅她。
可除了死一般的安静,他什么也听不到。
不过是想竭力证明自己是对的,结果终究是错得一塌糊涂。
朝颜漠然跪坐在地上无畏地直视着,仿佛就等着他一剑刺下来。
外面的侍从远远见闹得大了,早就一涌而上跪了一地,吓得不知所措。四德着了慌,奔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死死抱住他的腿大呼:“皇上!万万使不得啊!”
“滚!”夜飒此时怒极攻心,一脚就踹开四德,声音已经变了调,扬手指住地上的朝颜,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你不是记恨着朕一直不曾给你名份么?好,朕今日成全你,朕都给你,你要什么朕都给你!”说完扬声:“去传御史中丞来,为朕即刻拟诏,三日后册封楚氏为朕昭仪。”
说完这话,扬手又砸了御案上一应茶具,再不看她一眼,拂袖怒吼:“滚!马上给朕滚出去!滚回你的昭阳殿,这辈子,朕再也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