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天也是这般地好。
他身着玄端,负手而立,宽大的衣袂和衣摆随微风轻起。
阳光斜斜地照进亭中,照在他身上,散着奇异的光晕。
在满湖荷莲的映衬下,丰神飘洒,气宇不凡!
他缓缓转过身。
腰间佩剑剑柄上的宝石在他转身中,迎光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微微闭了眼,再睁开时,他已出亭,慢慢向她这边踱来。
那光随着他的步履,一晃一晃……
晃得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
“小姐,小姐……”
她在贴身侍女云儿小声地呼唤声中回过神来。
“小姐,不能再耽搁了。”
声音虽小,语气中却带着明显的焦燥。
花园里安静得很。
连平日里常听到的婉转莺啼,此时都闻不到丝毫。
——连它们都感觉到了吗?
她微微一叹!
她又深深望了一眼湖中的亭,喃喃道:“云儿,我很快就能见到承轩了!”
云儿好像听到小姐在唤自己,忙问:“小姐,您说什么?”
她微微又一叹,道:“要沉住气!不说我们在做一件心中有底的事,就算是一件没底的事,事到如今也要沉住气!走吧!”
从后门出,上马车,来到城东的一处宅子。
刚跨进院门,便见许英急跑几步向她迎了过来,面色焦急,却没有言语。
——这么慌乱,怎么成事?
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许英,淡淡地道:“慌什么?天塌不了!准备得怎样了?”
许英道:“回姑娘,都准备妥当了。人已到齐,衣服、武器亦已分发。众人皆在房中休憩待命。”
——因宵禁,故让众人提早前来,免生事端。
“那你慌什么?”她不解地问。
许英从早上开始,眼皮就一直跳,跳到现在临近黄昏,还在跳。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又不敢与人说,心里只是惴惴的,不由一问:“真的要开始了?”
她盯着许英看,不言语,想用眼神安定住他的心。
见许英眸中慌张之色渐渐退去后,她开口道:“镇静些!难道你要人心不稳吗?有我在,放心吧!”
*
亥时四刻——
厅里,众人已全副武装,肃颜直立,列于两旁,个个士气高昂。
她缓缓而入,众人未动分毫。
待她走到正位,众人齐齐转身,向她拱手一拜。
她环视一圈。
厅里很静。
她知道大家面上虽静,实则内心早已热血翻滚,只等她一声令下。
她沉稳的声音开始在整个厅堂里回荡,“我是谁,许校尉应该已经介绍过了。我今日,为何到这里来,诸位心里亦应十分清楚了——我今日来这里,就是要让大家看到我的决心,看到我在晋王的事情上誓与诸位同生死、共命运,一定要为他平反、为他报仇雪恨的誓死决心!诸位,你们要相信,我与你们一样,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今天的任务,相信许校尉刚才已经为诸位作了细致的安排部署和行动推演。我相信,以诸位与晋王过命的交情,以诸位一直以来对晋王的尊重和忠诚,以诸位长期以来为了能为晋王报仇而磨练的心智和身手,今日的任务诸位一定能够圆满完成,一定不会让晋王失望!”
她顿了顿,又环视了一圈厅内众人,朗声道:“成败在此一举!子时,更响,准时动手!”
她走到主席,缓缓下身正坐,道:“我坐在这里等诸位的好消息!出发吧!”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正有一股力量,缓缓升起,遽然分散,刹那注入到厅中每一个人的体内。
厅中众人一振,拱手齐道:“唯!”
坐镇在此,只等好戏上演——
*
此事,自明白再也等不来他的那日起,她便开始筹谋。
五年了——
五年来,她从没有放松过一刻。
她知道,成败就在今夜!
——承轩!开始了!
——等着晨曦,晨曦很快就来找承轩!
——承轩让晨曦等承轩,待在侯府等承轩。晨曦听话!晨曦等了!
——五年来,晨曦第一次跨出侯府,因为晨曦等不了了!
——承轩不会怪晨曦吧?
——承轩不来找晨曦,晨曦只能去找承轩了。
——但找承轩之前,晨曦不能让承轩背着这样不明不白的罪名,晨曦要为承轩平冤。
——既然晨曦是祸端,理因由晨曦修正错误!
——晨曦真的太想见承轩了,承轩知不知道?
——承轩也很想晨曦,是吧?
——没有晨曦在承轩身边叽叽喳喳,承轩该多孤单啊!
——承轩,等着晨曦!
——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