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贵人看了看依旧站在一边的嬴易昭,细细地笑着问:“你怎么还不坐下?”嬴易昭惊了一下,又是揪起了心,怯怯说道:“嫔妾糊涂,望蒙贵人恕罪。”蒙贵人放下书,对她说:“这点儿小事算不是上罪,过来吧。”
嬴易昭慢慢走过去,坐在了榻上。蒙贵人轻抚着她的脸颊,小声问她:“容则日日为你把脉,你的身子还好吗?”嬴易昭心想着,容则难道没有禀告过蒙贵人?或许是这样罢,嬴易昭便回答:“回蒙贵人,嫔妾的身子和征战沙场时一样建朗,多谢蒙贵人体恤嫔妾。”
这时候,蒙贵人的侍女南莲走过来,在蒙贵人旁边耳语了几句,便退了下去。蒙贵人缓缓道:“我还有事,就不在你这儿多留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身体。”说罢,就站起了身子。嬴易昭赶紧下榻,行礼道:“嫔妾恭送蒙贵人。”
等蒙贵人离开以后,嬴易昭才坐回了宽榻上,说了一声:“景儿!”
门“吱呀”响了一声,却见萍卉进来了。萍卉半蹲下身子,说:“小主,今日是奴婢值夜。用不用奴婢把景儿姑娘叫过来?”嬴易昭用一只手托着头,轻轻道:“不必了,是我忘了。我乏了,你帮我准备好洗漱的水,再收拾床铺吧。”萍卉答应了一声就去备上洗漱的水了。
萍卉收拾好了床铺,嬴易昭也洗漱完了,躺在了床上便睡下了。
嬴易昭昏昏沉沉地睡下了,一直到三更天的时候,绥寿殿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周围瞬时灯火通明,也有人去叫了太医。懿妃和嬴易昭等人都赶到了绥寿殿,此时蒙贵人也已经起来了。
绥寿殿里躺着一个普通的奴婢,浑身发黑,已经没了性命。
懿妃站在最中间,显得十分威严,懿妃冷冷道:“是谁先发现的这个宫女?”随后就是一片沉寂,一个个子矮小的小宫女走了出来,看样子只有十二岁。她因为胆子小,又害怕责罚,磕磕巴巴地说道:“回......回懿妃娘娘的话,是奴婢,发现......发现的。”懿妃看到是这样一个小女孩,也担心她会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坏了,就缓了缓口气,温柔地说道:“不用害怕,只要把你看到得都说出来就好了。”
“是。”那个小女孩听见懿妃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才松了口气,继续说:“回懿妃娘娘的话,今日是奴婢学着值夜。蒙贵人睡下以后,奴婢在外头待着,过了半个多时辰以后,南莲姑姑告诉我可以先歇息一会儿了,奴婢就跟着南莲姑姑拿东西去了,然后准备稍稍休息一下。奴婢再回到寝殿外头时,就看见这个姐姐在寝殿里摆放着首饰盒里的东西,也就没有太在意,去休息了。刚把铺子放在地上,就听见里面一声倒地的声音,奴婢好奇,就赶紧走进去看看,没想到却看到那姐姐躺在地上,浑身黑紫色的,因为害怕,奴婢才喊了一声。”
蒙贵人听完以后,思忖了下,对懿妃说道:“娘娘,看来这事与这孩子无关,看样子她也受了不少惊吓。”懿妃点点头,对赶过来的太医说:“这个宫女死得太过蹊跷,安太医,她是怎么回事?”
安太医站起来,收拾好药箱,对懿妃说道:“回娘娘的话,这个宫女是受了剧毒而死。”懿妃和蒙贵人对视了一眼,继续问安太医:“是什么毒?”安太医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宫女,回道:“这簪子上放了毒蛇的汁液,这宫女碰上了以后毒汁从手上传到体内,才会中毒身亡。”
听了安太医这句话,所有人都凝起了眉,平灵看向懿妃,又看向安太医,开口说:“娘娘,这深宫里头,哪儿会有毒蛇来呢?这一看就是有人想杀害蒙贵人。”
南莲用几张手帕把那支有毒的簪子包起来,拿给了懿妃等人看。
嬴易昭看着那簪子,觉得眼熟得很,像是自己的东西。而一边不知是哪个宫女说了一声:“这不是嬴常在的簪子吗?”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了嬴易昭,嬴易昭登时觉得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赶紧跪了下来。懿妃和蒙贵人对于是嬴易昭要害人这一说是半信半疑。懿妃低低道:“嬴常在,这簪子是你的吗?”
嬴易昭点点头,小声说:“回懿妃娘娘,是。”懿妃没有露出任何吃惊的样子,继续问道:“你为何要害蒙贵人?”嬴易昭猜想着懿妃对她多少有怀疑了,立即辩解道:“臣妾从来没有想要害蒙贵人。臣妾入宫的日子才几日,而且蒙贵人对臣妾也关爱有加,臣妾绝不会做出这些伤天害理之事。再且太医说这簪子上放得是毒蛇的汁液,臣妾为后宫嫔妃,更是得不到这毒液。”
蒙贵人淡淡道:“懿妃娘娘,臣妾觉得嬴常在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嬴常在刚刚入宫,对后宫的事只是一知半解,更是不会这样上来就莽撞害人。臣妾倒是寻思着,这像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嬴常在,所以还需要懿妃娘娘明察。”
“嗯,本宫和你想得差不多。只是嬴常在刚刚进宫,有谁会这样耐不住性子就要害人?嬴常在,这事现在和你牵扯上了关系,你是如何认为的?”懿妃缓缓问。
“臣妾认为,这个死去的宫女奇怪得很。首先,照那个孩子的话来看,蒙贵人已经睡下有半个多时辰了,而且寝殿里也一直没有发现别人。其二,南莲姑姑带着那孩子去拿些东西,时间也应该有那么一会子。孩子回来以后才发现那个宫女在寝殿里面摆放首饰。嫔妾在这里有所疑惑,在蒙贵人睡下的半个多时辰里,那宫女不好好收拾,偏偏要等到南莲姑姑带着孩子离开以后才跑进去收拾东西,实在可疑。在这里,嫔妾觉得只要知道那个宫女是不是绥寿殿里的宫女,是哪个宫里的宫女,事情自然也就明了了。”嬴易昭稍稍松了口气,极力为自己证明。
蒙贵人听完以后,接着说道:“昭儿这样一说,倒还真有几分道理。南莲,你过去看看,那个死了的奴婢是不是咱们绥寿殿内的宫女。”南莲行了一个礼,过去看了一眼,走过来回道:“小主,这个宫女,不是绥寿殿的宫女。”
“你看着像哪个宫里的奴婢?”
南莲摇摇头,说道:“没见过,应该是某个宫里的小侍女罢了。”
懿妃揉了揉头,冷冷道:“他们害人怎么会用贴身的奴婢?平灵,你明日去禀告皇后。天色太晚了,再闹下去也解决不了什么,你们都回去吧。”
“是。”
萍卉扶着嬴易昭回了承禧殿。嬴易昭坐在榻上,喝了口茶水,缓缓道:“今晚是睡不下去了。萍卉,你可曾见过有什么不相干的人来过承禧殿?”萍卉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几日在外头的都是奴婢、冬卉和小塑子,从来没见过外人进到过承禧殿内。”
“没有外人进来,那支簪子又怎么会到了别人的手上?又怎么会进到绥寿殿里?”嬴易昭叹着气说道。
没过多久外面天就亮了,嬴易昭坐在梳妆台前,冬卉拿着首饰盒,萍卉给嬴易昭梳着头。嬴易昭让冬卉把首饰盒拿过来。嬴易昭随便挑着里面的头饰,忽然,用余光一瞟,便也不动了。
嬴易昭拿起了里面的一支簪子,细细看着,又放了回去,仔细思考着昨夜的事情,顿时,嬴易昭全都明白了。
冬卉和萍卉给嬴易昭梳好头以后,嬴易昭就匆匆和容则去了坤宁宫请安。
“臣妾给皇后请安,皇后万福金安。”嬴易昭来得时候,其他妃嫔已经全都来了。皇后没有多说什么,就让她起身。嬴易昭谢了恩,站了起来。
皇后偶然一抬头,看着嬴易昭,大吃一惊,问道:“嬴常在,你这头上......”众人全都看过去,知道昨夜事情的人也和皇后一样,吓了一跳。
嬴易昭的头上,戴着的正是昨晚那个被染上了毒汁的簪子。嬴易昭看到这些嫔妃都是吃惊的样子,就蹲下身子说道:“皇后娘娘,今日一早臣妾梳妆的时候,让侍女拿来首饰盒,却正巧看到首饰盒里放着这支簪子,臣妾顿时就明白了,那个下毒的人要害的不仅是臣妾,还有蒙贵人。因为有人认出了那支簪子是臣妾的,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臣妾要害蒙贵人,即便臣妾有一百张嘴争辩也是白用功。而至于那个死了的宫女,完全就是因为不小心而死。她听命于自己的主子,要把簪子放到蒙贵人的首饰盒里,然后再去偷走臣妾的簪子。第二日一早蒙贵人如果在挑选头饰时,一旦碰上了那簪子定会必死无疑,即便这一次不会,日后也一定会。就算是给蒙贵人戴头饰的奴婢碰到了,臣妾也一定会被诬陷。可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南莲姑姑让孩子回来得太早,她听见外头有人回来,自己也没有任何掩饰,又担心诡计被识破,心里一慌,手上也跟着就慌了,才不小心碰到了那个有毒的簪子,中毒身亡。所以臣妾觉得,那个人最终要害的还是臣妾,而蒙贵人只是顺带上杀害的人。”
“看来,那个人一定和嬴常在有深仇大恨。只是那个人是何人?”简贵妃低低道。
皇后看了看嬴易昭,问:“嬴常在,既然事情因为你,你可有什么想法?”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认为,只要抓到昨夜那个指认簪子是臣妾之物的宫女便可。她也是受了主子的命令才会这样做的。只要抓到他,也就知道害人之人是谁了。”
皇后命令陈海仁去追查那个奴婢的下落,便就让众人跪安了。又对悯妃说道:“悯妃,你留下。”
等到众嫔妃离开以后,皇后带着悯妃来到了侧殿。
悯妃坐上大果紫檀罗汉床,笑着说:“娘娘,您今日也看见了,嬴易昭的头脑可真真是精明,这才一个晚上罢了,她就简简单单地把真凶说出来了。其实听她说完,谁都能猜出来那个要害她的人就是郑君甯。但她聪明,却又不说是谁要害她,轻而易举的又把自己保护了起来。我们若是能把她纳入我们的阵营,那才是真正的对我们有利,而对赵琰却是极大的危害。“
听着悯妃的话,皇后觉得十分有理,但却叹了一口气,说:“嬴易昭固然聪慧,对我们更是会有好处。可本宫担心的却是,她若真的听从了我们,也很有可能,在日后会反咬我们一口。”
悯妃点点头,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