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扶了扶头上的点翠嵌宝石蝠蝶花卉钿,沉沉说道:“你是想说,等到我们把赵琰除掉以后,就将她嬴易昭也一并杀了?”悯妃看着皇后,轻轻点了点头,缓缓道:“只要利用完了,就再也没有用了,留着,还不如斩草除根,以免后患。”
“哼,你何时也变得这样狠心了?”皇后微笑着说道。
悯妃低下头,也没敢再说一句话。在皇后的眼神中,她看到了一束沉默而威严的猜疑。
跪安后,嬴易昭同着赵琰一起来到了储秀宫。嬴易昭坐在缅甸花梨罗汉床上,对赵琰说道:“熬了这些时日,才算是见到你了,可都把我想得心焦了。你倒也是,竟也不来看我一眼。”赵琰牵过嬴易昭的手,轻轻道:“那今日,琰儿就算是将功补过,嬴姐姐也别生气啦。嬴姐姐若还要赌气,那琰儿可就要挑挑姐姐的不是了。”
“我有何不是?”
“嬴姐姐入宫面见了皇后和众嫔妃以后,却没有来看琰儿,这不就是嬴姐姐的不是吗?嬴姐姐还说琰儿,可也不看看自己是如何对琰儿的。姐姐想着妹妹,妹妹也是念着姐姐,如今你我都在宫里,正好有个照应,想彼此时走几步路也就到了。”赵琰笑道。
听了赵琰的话后,嬴易昭只是浅浅笑了笑,转而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琰儿,今儿个我找你来,是有事要和你说。我面见嫔妃以后,不过只有一天的时间,郑贵人便想尽了办法来陷害我。我进宫只是平平淡淡,更是没有什么太过招摇的地方,不承想,那郑贵人却要来害我。况且那日听郑贵人的意思,她也似乎是知道了我与旭尧之间的事。”
赵琰看着嬴易昭,明白了她的担心,缓缓开口:“琰儿知道姐姐的担心。恐怕后宫里的这些妃嫔对于姐姐,也已经暗自寻访了很多。我本以为姐姐进宫以后,她们还是会以我为敌,可没想到,她们竟然把姐姐视为眼中钉。那日皇后和悯妃在坤宁宫里的一言一语,恐怕都是假的罢了。”嬴易昭冷笑了一声,道:“皇后和悯妃只是想让你担心为此而担忧,却从不谁知道你我之间是情如姐妹。而郑贵人在皇后和悯妃眼里也是一个强劲的敌手,她也只能从我下手,从我身上再慢慢来伤害你。”
“可姐姐今日在坤宁宫里,的确是太惹人注目了。妹妹担心,其他的后妃会对嬴姐姐有所防备,甚至会被人所害。”赵琰沉沉道。
嬴易昭低下头,小声说道:“琰儿怕是不知,我今日要这样招摇,还是想要护着你。就算日后皇后和悯妃还是会视你为敌,也至少会让你在众嫔妃中隐退一些时日。”
赵琰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知道琰儿心里想得是什么,你我一同长大,亲如一人,我早就拿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了。入宫前竹息姑姑早就告诉过我了,你在后宫里最得圣宠,已经引起了皇后和悯妃的妒忌,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让我的妹妹受到任何一点儿伤害。”赵琰微微抽动了嘴角,看着嬴易昭。“我看你有些乏了,也不打扰你了,就先告退了。”嬴易昭说完,就退出了储秀宫正殿。
赵琰看着离开的嬴易昭,心里五味杂陈,低低流泪。
转眼,便就过去了十多日。
嬴易昭卧坐在宽榻上,懒懒说道:“容姑姑。”
容则走了过来,问道:“小主有什么事?”嬴易昭一只手搭在菊叶软枕上,说道:“蒙贵人说过,要你日日为我把脉,这已经过了很久了,你一日也没给我把过脉。方才我想了起来,正好也就把你叫过来了。”容则应了她一声,便拿出了自己的药箱,为嬴易昭把脉。
容则把着脉时,忽然脸色突变,一脸疑惑地望着嬴易昭。嬴易昭看着一脸困惑的容则,问:“姑姑怎么了?”
当时,承禧殿里只剩下嬴易昭、容则和景儿,容则放低了声音,道:“方才,奴婢为小主把脉时……竟查到了喜脉。”
景儿听后也是大吃一惊,但随后也小声问道:“容则姑姑,这不可能的。小主没有被侍寝,而且面见嫔妃过后,除了给皇后请安、拜见懿妃外,从来没有出过承禧殿一步,不可能会有喜脉!”
“容则姑姑,这些日子你也在我身边,我不会有喜的。”嬴易昭皱起了眉头,忧忧说道。
容则点点头,低下头,道:“奴婢不敢欺瞒小主。奴婢所言,句句是真,小主是真的有喜了。”容则谨慎而又担忧地问道:“小主,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嬴易昭仔细回想着,忽然顿住了。抬起头,诧异且还忧心地说道:“这不会,不会是他的,不会的。”
景儿看着嬴易昭,焦急问道:“小主,到底是谁的孩子?我与容则姑姑都是可信任的人,您不必担心,您快说吧!”嬴易昭低低道:“我若没算错,这孩子,是旭尧的。”
景儿和容则都知道嬴易昭和赵旭尧之间的关系,但仍然免不了惊讶,一脸惊异地看向嬴易昭。
嬴易昭扶着额头,叹着气把进宫前的事情告诉了容则和景儿。
“小主,您糊涂呀!那样的时候您怎么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您可知道这样做于您于赵将军都是杀头之大罪呀!”容则又气又痛地说道。嬴易昭不忍心看容则,她却又有何办法?只是轻轻掩面哭泣,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懊悔痛哭。
看着嬴易昭和容则的样子,此时的景儿显得异常冷静,她沉沉道:“小主,容姑姑,这时不是伤痛、后悔的时候,更不是哭泣的时候,这孩子迟早都会露馅儿的,我们现在应该想想,如何让这个孩子能瞒天过海。”
这句话点醒了懊悔痛心的嬴易昭和悲愤交加的容则,她们都平静了下来,细细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小主,要不……就打掉这孩子吧,他本就不应该出现的。”景儿又开口道。嬴易昭吃惊地看着景儿,颤抖着问:“你是要我……杀了我的亲骨肉?我如何办得到!他就算不该出现,可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骨肉,虎毒不食子,你让我怎么亲手去杀了他?”
容则也断言道:“这法子断不可行!先不说小主能不能下得去手,单凭堕胎这一点,就会引来所有人的目光,这件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了。依奴婢看,小主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争宠。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个孩子是皇上和小主的孩子了。”
嬴易昭听了容则的话,微微表示赞同,但是又轻叹着说:“可现如今琰儿最得圣宠,皇上眼里哪还看得进别的人?”景儿淡淡道:“小主何不让雯小主帮忙?小主和雯贵人情同姐妹,雯小主肯定会帮小主的。”嬴易昭摇摇头,语气带着些坚定,道:“不,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再说了,万一事情败露了,也不至于连累了琰儿和我一起受苦。而且,我靠自己得来恩宠,皇上对我的好感会更多,也不会对我有任何看法。所以,还是主动请缨好些。”
“小主说得对。如果让雯贵人帮助小主得到恩宠,皇上势必会对小主有看法,还不如让小主自己取得恩宠好。”
听着容则和景儿一人一句说着,嬴易昭揉了揉头,说了一句:“我根本就不想争宠,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景儿和容则担心地看了一眼嬴易昭,也就默默退下去了。
午后未时过半,王世仁一行人随着皇上来到了御花园。
“景儿,你瞧,这些形色各异的菊花儿凑到一起,倒真是像原先府上的样子呢。”“是呢,不过府上可没有这样好看……”
皇上摆了摆手,小声对王世仁道:“你让他们都下去。”王世仁应了一声,对身后的太监说道:“你们都退下去。”随后就跟在皇上身后走上前去。
“是谁在菊丛深处?”皇上带着笑意问道。
嬴易昭闻声后,转过身,看到了皇上和身后的王世仁。因为入宫后嬴易昭从未见到过皇上,也便疑惑问道:“你是谁?”
皇上命王世仁和景儿都退了下去,对着这个“胆大”的女子有了些兴趣,笑着问:“你不认识我?那让我来猜猜你是谁。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宫里头的嫔妃。而最近入宫的妃嫔,好像也只有完颜嬴氏。而且完颜嬴氏是个女将,看你的样子,应该就完颜嬴氏吧?”
“你猜的真对。可我却不知道你,那我也来猜猜你是谁!宫中王爷大都喜欢在府上读书吟诗,而你却来到御花园里赏菊,肯定就不是王爷了。看你这一身更不像是朝中的大臣。不是王爷不是大臣,风度翩翩,还对御花园里这样熟悉,那你就应该是……皇上了,对不对?!”嬴易昭笑盈盈地看向了皇上,突然醒悟过来,收敛起了笑容,蹲下身子,紧张而又害怕地说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看到嬴易昭紧张不安的模样,皇上抬了抬手,温柔笑道:“起来吧。朕可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样和朕说话。不过你如此聪慧,恐怕朕以后就会很少听到这样的话语了吧?”
嬴易昭缓缓站起来,轻轻道:“皇上被尊久了,是否就喜欢这样平时普通的话?”
“天天都听见旁人皇上皇上的喊,朕都听腻了。今日听到你这样的话,倒是倍觉轻松。倘若朕准许你这样叫朕,你可愿意?”
“皇上准许,臣妾当要日日都如此叫您。这样好的机会臣妾可不要浪费!”嬴易昭抿着嘴笑道。
看到嬴易昭的样子,皇上哈哈笑了几声,道:“你都答应了,怎么还是皇上皇上的叫朕?”
嬴易昭两眼一弯,摆起一副女将的架势,说:“这可是你说得,你说得好,所以我决定听你的话,你可愿意?”
“女将大人的话,我自然愿意。只是我还有其他的事,不知女将大人能不能放我离开?”皇上细细看着嬴易昭的双眼,温婉问道。
“你只是我我我的叫。等你给自己想出来一个好名字,我才让你走!”
皇上知道嬴易昭是故意说得,就抱歉说道:“女将大人说的话我当然记得,等到今晚,我自然会告诉你。女将大人,我先行告退了。”说罢,笑着离开了。
景儿走了过来,问嬴易昭:“小主,方才那人是谁?”
嬴易昭微挑着嘴角,道:“若对我一人来说,他要称我‘女将大人’,可若对天下人来说,我要称他‘皇上’。你可知道,他是谁了?”
景儿惊讶地张大了嘴,看了看四下,小声说:“小主,那是皇上?那就是说,您已经成功了?方才皇上可是笑着离开的啊!”
“皇上的心思我可不知道。赶快回宫吧,我估摸着皇上的圣旨就快到承禧殿了。”嬴易昭剪短回答了景儿,就急忙回到了承禧殿。
嬴易昭刚刚进了承禧殿,容则和冬卉萍卉等人全都笑着叩礼道:“恭喜小主!”
容则站了起来,道:“小主,皇上的圣旨刚才已经来过了。让您今晚到香薰阁浴,准备侍寝。”又凑到嬴易昭耳边,轻声说道:“切记,千万不可说漏了嘴才是。”嬴易昭微微点头,让她们都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