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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临照市的码头是非常忙碌的,有很多的渔船,货船停靠在那里。不时的传来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太阳高照,工人们**着被太阳晒的黑黝黝的膀子,顶着滚热的火球穿梭在货船和一边的仓库之间,一个个都汗流浃背,异常辛苦。在他们忙碌的身影和嘈杂声中不断地传来监工催促的声音:“快点,快点。”

“呜——”随着一声长长的鸣笛声,一艘巨大的轮船起航了,慢慢地驶出临照码头,驶进了大海深处。轮船的螺旋桨翻起层层白浪,在海水里留下一条长长的波纹。这沉沉呜咽的鸣笛声也惊起了落在浅滩和岩石上栖息的海鸥,群飞鸣燥。它们拍打着翅膀,成群地掠过水面,然后向远处飞去,像一片片白色的浮云,飘然在海面上,煞是好看。

顾芊芊站在码头,看着络绎不绝的行人纷纷涌向一艘渔船附近。她看了报纸,据说是一个渔民扑捉到一头巨大的白鲨,好奇的人们都想目睹这只巨型的大鱼。围观看热闹的人,除了附近的渔民之外还有不少城里的太太小姐们,黄包车,汽车满满地占据了这里每一处空地。

她一面担心被人发现,一面焦急的等着季同的出现。为了不惹人注意,她只带了一个手提包,就像平常出门上街一样。不同的是包里装满了钱和首饰,她深知出门万事难,必须带够充足的盘缠,以备不时之需。

离开船还有二十分钟。可开往英国的游轮上一个乘客都没有,只有她孤单单的站在那里,她隐隐地有点不安,生怕出什么岔子。于是,就拿出船票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船号,时间都没问题。难道是邮轮出了问题,要延误时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报纸上会登出声明的。她走过去问了问船上的工作人员,那人告诉她:“这艘邮轮已经被人包了,不过,有票的乘客还可以凭票上船。”她擦擦额头上的汗,问:“是被什么人给包了的?”那人却遥遥头不在说话。

她也顾不得想太多,又默默地回到刚才的位置,眼睛在熙攘的人群中搜索着,搜着那个戴着金丝眼睛,温雅清瘦的男子。一遍,一遍,翘首期盼,望眼欲穿,终究没有找到她熟悉的那个身影。虽已经做好了独自离开的准备,可她的心里仍然热切的期盼季同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要让她只身一人流落他乡,不要让她带着失落和不甘离开。她心里不断地念着:“季同,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啊。”仿佛这是一句咒语,只要她不停地念着,季同就能听到她的呼唤,能瞬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希望能用自己执着的信念把他念叨出来,她心里那份殷切的盼望能够成真。

顾芊芊的心里像是在打鼓,人头攒动的人群让她的视觉开始错乱,眼睛里的人都是季同,但迎上去后又发现是陌生的面孔。她的希望淹没在了来往的人群中,周围的空气像凝固了似的,万籁俱寂,只能看着奔走的人体无声从她身边流过,恍如梦境一般。自己如同是个隐形人,没有人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终于,她缓缓转身,把这喧闹的场面抛在身后。身体里不断地冒冷气,冷的她不禁地搓着发凉的双手,脸颊上汗水也凝结成了晶亮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船上空无一人,只有她孤零零的坐在那里,隔窗望着碧蓝的海水,听着澎湃的声音,越发觉得孤单无依。这大概就是她的命吧,注定要远离亲人朋友,像一根海藻一样孤零零的飘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

她的票是头等舱,船上的服务生很有礼貌地替她斟了一杯茶。见她脸色发白,关心地问:“少奶奶,您没事吗?”顾芊芊听见有人跟她说话,便回过神来回答一声:“我没事。”随后她就愣了一下,问道:“你认识我?”服务生点点头,答道:“是的。”她开始有点不知所措了,她没有来过这里,这儿不可能有认识她的人。她抬眼看看眼前这个称她少奶奶的人,只觉得眼熟的很,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再看看偌大的邮轮上只有她自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是被人算计了吗?脑子里出现了三个字,她非常排斥的三个字。回想着这几天她都努力地让自己镇定,尽量装着若无其事,希望他不会看出什么破绽的。心存侥幸的她本能地否定答案,但愿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她又问这个服务生:“你知道这艘轮船是被谁包了吗?”“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服务生看见薄云天走了过来,就恭敬地称道:“少爷”,然后就离开了。顾芊芊惊讶万分,一时说不出话来。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船舱里,这金黄的光束被玻璃隔了一层,已经没有了耀眼的光芒,变得柔和了许多。他正好立身在光束之中,阳光照射的他蓝色西服如蓝宝石般光彩熠熠,高大的身形让她仰头望着,他脸上的表情也和这缕光束一样温和柔美。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微微垂下,不打招呼亦不辩解。看她低眉垂眼的样子宛若犯错的小孩子,正等着家长的批评。真是个傻丫头,逃跑这样的大事也敢如此大意,想当然的就走了。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让她这样玩一玩也未尝不可,也许是心里闷得慌,让她解解闷也不错。过了一会,薄云天也在对面坐下,说:“你不想和我解释一下吗?”顾芊芊抬了抬眼,看着他眼角浮现的笑意,嘴唇微微抿着,挂着浅浅地笑容,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得意之态表露无疑。她冷冷地说:“这一切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还需要我浪费时间重复?”他笑出了声,说:“你也不是很笨吗,这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伸手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提包,打开看了一眼,相当满意的点点头:“这点做的不错,知道出门用钱的地方多,我觉得你带的钱还是有点少,这点儿够你用几天的啊?”

假惺惺!虚伪!

“薄少爷,”顾芊芊吐了一口气,十分郑重地说:“既然我已经坐在了这里,我就不打算跟你回去了,谢谢你来送我一程。”她语气坚定,薄云天神情淡定地看着她,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杯上袅袅升起一缕白雾,他轻轻地吹着杯中的热气,不慌不忙听她说完,沉默片刻,他才淡淡地说:“我们两个还没有离婚,你还是我薄家的人,你这样私自离家不拍落人口舌啊,如果你不在乎,我们薄可丢不起这人。”她追问:“那如果我跟你回去,你会放了我吗?”傻瓜一个,怎么可能让你离开,他坦诚地说:“不会。”她有点急了,笃定注意跟他抗争到底:“那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他轻描淡写的问到:“你确定?”她看着他,说:“难不成我是在跟你玩捉迷藏啊?”他看着她一脸的倔强,两腮绯红,睁着那双摄人魂魄的丹凤眼,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认真模样,让人想生气都难。他笑容温和,她越跟他闹越让他觉得有趣,换作任何人都会把她紧紧地捧在手里,怎能放手?

不回去没关系,他自有办法。

一阵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她正狐疑地时候就听到顾原山的声音,粗狂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里:“闺女啊,你可得救救爹啊,爹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要是走了谁替爹床头尽孝啊。”正说着,只见两个人押着顾原山站在了她跟前,双手贴在背后被绳子捆着,衣服脏兮兮的,贴身穿的白色对襟褂子已经撕破了,露出顾原山粗且发红的脖子,脸上也被太阳晒出了汗水,正一滴滴的顺着脸往下淌着,留下弯曲的痕迹。看见父亲被捆成这样,顾芊芊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解开顾原山身上的绳子,谁知押着顾原山的两个人同时阻止了她的动作。她气愤地质问薄云天:“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放了我爸爸。”薄云天缓缓扭头看着她,慢悠悠地说:“我想干什么完全取决于你。如果你想出国转转的话,我很乐意陪你一起。”他又把目光停在顾原山身上,笑着说到:“只是,要委屈岳父大人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了。”

“别,别呀。”顾原山只差给他下跪了,薄云天没有理会,只是定定地看着顾芊芊。顾原山知道只有自己的女儿改注意了他才能得救,于是又万般期望的看着自个儿的闺女,说:“女儿啊,爹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如果你执意要走,那爹只得跳进这海里喂鱼了。”说罢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薄云天示意,那两个人又押着顾原山出去了。看着头发花白的父亲向自己哭求,父亲的身影佝偻着,显得老态龙钟。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了,她早就知道,她顾芊芊逃不出薄云天的手心。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注定要舍弃自己的生活来成全别人。她咬牙点头,对面的薄云天早已是胜券在握,看到她妥协,心里自然是欢天喜地,他还调皮的说:“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她无语。良久,她才说:“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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