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自然醒。
木宸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扭头一看,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恰好木老头正从门外走进来。
“醒了?这一觉睡得舒服吧?”
“舒服是舒服,倒是走了一天路,醒来后右腿有点酸。”
“呵呵,正常现象。我早上见你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你。我又忽然想起县城里有个老朋友,许久不曾一叙,就给孟掌柜打了个招呼,然后前去拜访。这不刚回来,见你才醒。好了,快洗漱一番,吃完早饭,我们继续赶路。”
“嗯。”
由于起床较晚,木宸轩不想多加耽搁,节奏加快。饭毕,爷孙二人退了房,继续上路,孟掌柜帮忙雇了辆马车,并送二人一直到上车,十分热情。
“爷爷,你和那孟伯伯似乎很熟啊?”
“呵呵,早年我和他有些交集,孟掌柜为人仗义疏财,重情重义,你若以后有什么困难,也可向他求助一二。”
木宸轩却是纳闷,向孟掌柜求助,那不是爷爷曾给自己说过的欠下人情吗,为什么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见爷爷没多说,自己也就没多问。
马车一直行走了两个时辰,到了一处岔路口,这才停下。
二人下车,走上那条较小的山路。
相比于昨天走的那段山路,此处的森林显得更为茂密。不时能见古木参天,幽静深远,鸟语花香。小径上虽然经常有人走过,但也堆积了不少树叶,踩上去时发出沙沙的声响,煞是好听。但相对而言,植被更加茂密的地方,飞禽走兽也更加的多,因此爷孙二人分别捡了两根木棍,不时地敲击着前方的道路。所谓是打草惊蛇,若是前方有蛇趴伏着,也能将其惊吓走。
南岭的山峰,一眼望去,连绵起伏,仿佛蛰伏的巨蛇,在雨季时常伴有水雾缭绕,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此时望着一样望不到头的山岭,一老一少拄着木棍,在一片片山林中穿梭,时而伴有秋蝉若断若续的鸣叫声,所谓寒蝉凄切说的便是此景了。它们仿佛在告别夏天的炎热,又仿佛在哀鸣自己不能活着看到这个冬天。
此时天空已经有些阴暗,抬头看去,竟是不知何时聚起了片片乌云,不一会儿,下起了细雨。
秋天的雨,不似夏季的瓢泼大雨那般,来得快,去得也快,而是连绵不绝,虽然雨点并不大,但也能让人感受到阵阵凉意。
爷孙两人脚步放缓,以防步伐过快,脚底打滑。木宸轩向爷爷投去征询的目光。
老头似乎看出了男孩心中所想,道:“继续走吧,这个季节的雨往往能连续下好几天。今天出发得比较迟,匆忙之中没有买伞,又逢下雨,不得不放缓速度,不过在太阳落山前后应该能到达寻龙宗。记住,意守全身,气息内敛,莫要让风邪入侵体内,受了风寒。”
“嗯。”木宸轩乖乖照做。
昏暗的光线,漫长的路途,让人心中有些莫名的压抑。木宸轩索性什么也不想,只顾低头走路。一步一个脚印,男孩的布鞋早已被浸湿,看着蜿蜒的山路,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在前方领走的木老头忽然停了下来,男孩连忙停下脚步,因为匆忙,差点撞了上去。
“怎么了,爷爷?”男孩疑惑。
“前面好像有人。”老头皱了皱眉眉头,盯着前面一个方向说道。
“哪?”男孩睁大眼睛朝老头所看方向望去,却看不见半个人影,“不会是看错了吧?”
“他们往这里走过来了。”老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果然,过了一会儿,前方的树林中,隐隐能看见有人影在闪动。
对面的人似乎也发现了这里有人,也是驻足观察,发现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后,又继续朝这个方向走来。
待到那些人走得较近时,木宸轩细细打量起来。只见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满脸猥琐的表情。稍后一个则是刀疤脸壮汉,背上扛着一把大刀。与疤脸壮汉并行的,是一个面容极为英俊的男子,着装儒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在这几人中显得极不协调。前前后后一共八九来人的样子,隐隐可以看到其中一人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空气中充斥着细雨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以及微风吹动树叶的哗哗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待得那伙人走得更近时,木宸轩身体一颤,那个娇小的身影,不就是昨天遇到过两次的那个女孩么?再看看她前后几人的相貌及穿着,心中再是一惊,莫非遇到客栈客人口中的土匪了?
女孩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抬头看来,见是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救……”刚喊出一个字,才从一时的激动中恢复理性,意识到双方人数以及实力的悬殊。
“小丫头,给我老实点!”女孩身后的一个大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女孩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绝望地低下了头。
木宸轩暗暗握紧了拳头,几乎就要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但理性还是战胜了冲动,他只能带着不甘以及一丝屈辱的心情,看着这些人慢慢地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木老头微微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靠近男孩,隐隐做出将其护在身后的姿态。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并没有向老少二人动手的意思,只是从二人身旁经过。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木宸轩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从自己身旁经过。当女孩经过老少二人身旁时,抬头看了一眼二人,大眼睛里写满了绝望。木宸轩手握拳头,因过于用力,骨节都有些发白。女孩从二人身旁经过后,木宸轩牙齿咬着下嘴唇,悲痛地闭上了眼睛。时光似乎都因此静止了。
眼看最后一个人就要经过二人,木宸轩睁开了双眼,无力地松开了拳头,整个人变得颓然起来。
“慢着。”一道在只有雨声和脚步声的空气中,显得极为刺耳的声音响起,偏偏这声音又是如此沉稳。
木宸轩不禁扭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出,正是木老头。
身后的脚步声立刻随着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木老头。
“老头,你这是要给自己惹祸上身。”疤脸大汉狞笑着说道,就要向木老头走去。
“夺命六断魂”面对着疤脸大汉的威胁,老头只是淡淡开口。
一旁的儒雅男子伸出拿着折扇的手阻止了疤脸大汉的前行,微眯着双眼看着木老头,没有说话。
“此毒无色无味,常被人掺着檀香放在香炉中点燃以施毒。初中此毒,身体无任何感觉。一周后第一次毒发,全身上下奇痒无比,时长半个时辰。耳后每周毒发一次,每次时长增加半个时辰,当时长达到三个时辰时,中毒者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因总共毒发六次,次次断人魂,所以人称夺命六断魂。”木老头神色淡然,似乎没看到四周投向他的一束束惊讶的目光。
“大哥,他怎么……”疤脸大汉惊讶地看向儒雅男子,却被儒雅男子摆手打断。
“此毒解法只有两种,一种是用那醒神草,配合九种辅药,用蜂蜜制成药丸,每天子时以温酒服下,连续服用六日,方可完全解毒;而另一种方法是用传说中的混元九针针法,针灸治疗一个月,且次次不能间断。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第一种方法所用药材极其昂贵且极为难寻,但用时短。第二种方法虽然用时长,且中毒时长不能超过四周,但只需一名会混元九针针法的人进行连续一个月不间断的施针,就可治愈。”老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第二种方法的弊端你只说出了一半。”儒雅男子终于开口。
“没错。乾坤九针,这宋国之中只有三人能施展。其中一人已经去世,一人前几年去了越国,再也没回来,而最后一人,隐居于世,宋国之中,再无此人消息。”老头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在追忆着什么,“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要以第一种方法治疗。但世人大多只知第一种方法所用药的种类,却不知其具体用量以及制药顺序。”
“老师傅,莫非您了解这第一种解毒方法的具体用药情况?”儒雅男子眼放异彩,对着木老头一拱手。
“没错,不过……”老头却是顿了顿。
“不过什么?”疤脸大汉急忙问道。
“放了那小姑娘。”儒雅男子对着弟兄们吩咐道。
“可是大哥,我们还差一小半银两才能凑齐买药的钱,好不容易能做一票大的,不论成与不成,这之后我们都得离开这里。”疤脸大汉急道,其他几个兄弟也是投以焦虑的目光。
“放了她。”儒雅男子只是淡淡重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