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哨探距离近了,于得水见他满脸喜色,马还没停稳,兴奋的就要禀告。
于得水呵呵笑道“莫急莫急,就算十万鞑子来了,也不必惊慌。”说着,慢悠悠的让保护他的那两个喽啰端来一碗水,递给那个哨探。
哨探又敬佩又感动,这位于先锋果然是英雄豪杰,不着急听敌情,反而如此关心自己。
那两个喽啰也面面相觑,刚才这位于先锋明明急的连马都上不去,怎么转眼功夫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那哨探哪里有心情喝水,把碗放在一旁,喘着粗气刚要说话,于得水把手一摆“你不必说了,无论鞑子来了多少,今天我都要和弟兄们共存亡。”说罢他上马抽刀,来到那十多个断头贼前边,横刀勒马,大声道“弟兄们,今天一起和我杀鞑子,杀一个够本,杀两赚一个。”
那十多个断头贼见平素胆小的于得水身先士卒,顿时士气大振,纷纷提起精神,嗷嗷乱叫,把手里的刀枪碰的山响。
赵德胜觉得奇怪,这个于得水怎么转了性,竟然不怕死了。
在队伍的最前边,于得水目光盯着前方,腰刀高高举起,只要那伙人靠近,就要率先冲出去。
那支人马渐渐近了,已经能看清领头人的摸样,赵德胜眼尖,只见带头的是一条大汉,手持镔铁棍,面目凶恶,好像要吃人一样。
赵德胜一眼认出,这不是张大虎吗,他高兴得差点从马上掉下去,那十多个断头贼本来抱着必死决心,乍一见是自己人,顿时欢声雷动,很多人高兴的流下泪来。
此时那个哨探也跑到队伍前边,对于得水高声道“我打探明白了,那支人马是张大虎副先锋,他们在村子附近又找到一个能过河的地方,抄近路过来了。”
赵德胜恍然大悟,看着于得水暗想“原来是这样,怪得不他转了性。”心里明白嘴上却没说,竖起大拇指赞道“先锋不但英勇,而且吉人天相,能跟着你,真是我等的福气。”
这马屁拍的于得水心情舒畅,他哈哈大笑道“过奖,过奖。”那十多个断头贼若论厮杀斗狠或许不服,但若论运气,那他们对于得水那是心悦诚服,大家都顺着赵德胜的话,纷纷赞道“咱们于先锋那是有名的福将,跟着他,那是准没错。”于得水越发得意,忘了是在马上,差点栽落下来。
很快张大虎率队和于得水汇合,张大虎等人见地上遍布二十多个鞑子尸体,还有几个断头贼的尸体倒在地上,剩下的也个个狼狈不堪,特别是赵德胜,浑身上下全是血渍,都不觉吃了一惊。
张大虎知道于得水喜欢胡说八道,更不信任赵德胜,随便找了一个断头贼询问,当他听说这二十几个人竟然杀散了上百个容城鞑子,急的跺脚道“你们这群混蛋,就不能给我留几个鞑子吗,早知道就再快点了。”
于得水嘻嘻笑道“大虎哥,只要你听我的话,鞑子多的怕你杀不过来。”
张大虎“哼”了一声,转身带领十几个人去四周搜寻逃散的元兵,希望能杀几个过瘾。
于得水拿这个疯子没办法,又不知该如何调度这一百来人,正在犯愁,武殿章的车到了,这时张大虎搜寻一圈什么也没搜到,只好怏怏回来,事先派出哨探的人马也陆续回来,几处人马聚在一起,于得水见差不多两百人,又有张大虎和赵德胜两条铁棍,这才彻底放心。
武殿章仔细询问了一遍事情经过,道“赵德胜对这里熟悉,给你五十个弟兄去四处打探动静,不要让鞑子偷袭。”赵德胜拱手领命而去,然后让人把木板铺在河上,准备迎接叶三娘等人过河。
武殿章把珍珠和清纹二人还给于得水,不顾有伤在身,亲自指挥张大虎等人修筑营寨,准备防御工事。
于得水乐得把所有事都交给武殿章,他落得清闲自在,带着珍珠和清纹二人四处乱转。
只见这一百多个断头贼被武殿章调配的井然有序,简陋的工事也渐渐成型,于得水十分高兴,张大虎是个半疯,让他杀人放火谁也比不料,可若让他筹划调度却绝对不行;赵德胜到有些才干,可他一来镇不住那些断头贼,二来这家伙太过圆滑,让他布置,恐怕暗中把自己卖了。
还是嫂子有远见,这个武殿章威望高,善于调度,为人却很敦厚,如果没有他,自己就要手足无措,那些断头贼也不见得乖乖听话。
想到嫂子,于得水叹了口气。
身后的珍珠轻轻的道“武大爷是个有本事的人,主人莫要担忧。”
于得水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叹气,也不解释,笑着道“你别叫我什么主人。”他脑子闪念,暗想电视上那些美貌丫鬟都叫公子,风度翩翩的就把妞给泡了,便道“你们以后就叫我公子吧。”说着他悠然走了几步,自觉风流潇洒,可惜手里缺了一把扇子,未免有些失色,摇头晃脑的道“于得水于漏之,于大公子。不错不错,真他妈的之乎者也。”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珍珠和清纹从没见过这样的斯文公子,不觉好笑。
珍珠性情温柔,微微一笑道“是,公子。”
旁边清纹见他贼眉鼠眼,却要文绉绉的自称公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于得水扭头瞪了她一眼道“你笑什么。”清纹眼皮一翻,用白眼珠反瞪着他道“公子满腹才学,难道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于得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珍珠在旁笑道“清纹调皮,公子不要在意。”
清纹扫了她一眼道“我可不像一些人那么会说话,讨人欢心,只好傻笑。”
经过在定兴的接触,于得水知道这两个小姑娘性格脾气不同,前些日子惊吓害怕,如今熟了,也就放得开了。
珍珠知道清纹牙尖嘴利,自己是说不过她的,只是笑了笑并没反嘴,对于得水道“这一路上武大爷不停夸赞你,说你天资聪颖,是个少年英雄,若能多读些书,日后必定青史留名。”
于得水听到“读书”二字,脑袋顿时大了三圈,自从穿越到这里,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让他读书,他连连摇头苦笑“赌术我咬牙能学一天,读书却是要了我的命。”
清纹笑道“原来你是个充斯文的假公子。”
于得水嘿嘿干笑几声,暗想这个清纹摸样倒是好,舌头上却好像安了一个刀子,丝毫不留情面,还是珍珠说话温柔体贴,他扭头问珍珠“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珍珠道“我本姓花,父母都是人家的奴婢,后来家乡遭了兵灾,主人家也败了,我就被卖给了赵将军,后来又遇到公子。”
于得水道“那你父母呢。”
珍珠道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他们几年前就死了。”
于得水想起洪玉的话“兵荒马乱的世道,两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怎么活下去。”当时只想这是个留她们在身边的好理由,现在琢磨,这话确是事实,她父母是奴仆,自己生下来就是奴仆,父母死了,主人家败了,她又被当成货品卖掉,乱世之中,让这个弱女子怎么能独自活下去。
忽然清纹“呜呜”哭出声来,于得水回头,只见她好像雨打梨花,又似露湿海棠,本来摸样就俊俏,满脸的泪水更让人心疼,于得水纵然粗鄙,却也不由心中一动。
一边的珍珠低声道“她母亲本是个奴婢,后来被主人家的少爷酒后所污,开始主人家以为她母亲和外人私通,平素多些闲言碎语罢了,对她也并没如何,几年后,不知怎么知道了真相,那家人怎么肯承认,于是把她卖掉了事,几年来颠沛流离,若不是遇到公子,还不知会落到谁的手里,听说卖她那天,她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怎么样了。”
于得水道“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珍珠道“她第一次被卖到我的主人家,我们也算一起长大,所以知道这些。”
于得水见清纹摸样,暗想她母亲定也是个美女,都说红颜祸水,看来有些道理。
清纹猛的抬起头,脸上犹带泪痕,怒道“我的事,要你多什么嘴。”
珍珠又叹了口气,轻轻的道“我们都是苦命人,又何必这样。”
清纹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什么苦命人,我的命很好,你没了亲人,我还有娘活在世上,相见只是迟早的事,不像你再也见不到。”
这话很重,珍珠愣了愣,眼眶微微的红起来。
于得水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就奇怪,在定兴的时候,看你们两个抱在一起好像姐妹,怎么几天功夫就成了这个样子。”
清纹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心思和现在不同。”
于得水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暗想等有时间去问问武殿章,这些天他们三个都在一起,有什么事必定瞒不过他,嘴上道“清纹,你母亲叫什么?等日后我帮你细心打听,让你们团圆。”
听于得水这么说,清纹转怒为喜,拜倒在地道“我母亲叫芙蓉,现在应该还在沔阳,公子若能帮我寻到母亲,大恩大德我这一生一世也报答不尽。”
当日在定兴,这个清纹对于得水不冷不热,刚才又冷嘲热讽,现在随口一句帮她寻找母亲,又是拜谢,又是公子,于得水好像吃了顺气丸,自觉只要找到她的母亲,这俊俏的小丫头还不主动**,他高兴的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于得水忽然想到“谁是芙蓉?沔阳在哪?这些年兵荒马乱,说不定她娘早就死了。”现在断头贼千里南下,四周全是元军,也不知以后会怎么样,顿觉若要达成清纹心愿,未免有些太难,他笑了半截,后边就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