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进入山中的第二天,接连灰暗了几日的天空,飘飘扬扬的飞起了雪花。
覆雪后的山石更难攀爬,一不留神,就会滑倒,景田双脚的鞋底都已磨穿,眼下勉强用山中坚韧的枯藤缠裹着双脚,仅比光着脚行走强上一点。
或许是雪花掩盖了气味,令得狗鼻子失了灵,景田再没发现那带狗追踪自己的俩人。
昨日的烤兔,还剩下一小半支兔腿,如果不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这一小只兔腿早就进了景田的腹中。
大雪断断续续的飘了三天,景田也在风雪中爬行了三天。
天气越来越冷,凛冽的北风刮起来没完没了,北风卷起雪花扑打在景田的身上,身上的衣物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手脚变的冰凉,冻饿交加。景田凭着活下去的信念在支撑着,如是体质稍微弱或意志不坚的人,在这冰天雪地里早就倒下了。
三天来,景田再没有打到任何野物。穿行在莽莽雪山之中,渴了,只能吃一把雪,饿了,还是只能吃一把雪。
冰冷的雪,带走了腹中的热量,让景田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冰冷的石头了。
景田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只要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就会再也爬不起来,漫山遍野,银白色一片,天地茫茫,不知走到何时才是头。
转过一座山头,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茂林深谷,深谷内的树木的树叶居然还残存着一些黄绿色,在银白天地里,黄绿色代表着温暖,景田窃喜,总算碰到了一个避风的好去处,没准还能有只野兔什么的。
景田拖着疲惫的双脚,勉力快走了几步,走到谷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顺着覆盖着厚雪的山谷斜坡,慢慢滋溜着,磕磕碰碰的,好不容易到达了谷底。
景田刚刚站起身来,哈口气搓了搓双手,再拍打掉了屁股上沾着的雪疙瘩,只听见“嗷呜”一声,吓了景田一个激灵,景田抬头,只见眼前不到十丈远的地方,蓦然站立着两头吊额金睛巨虎,正张嘴瞪眼望着景田。
两只老虎,一只体型硕大健壮如牛,一只稍稍瘦小,但也比驴大,两只老虎肚子都扁扁囊囊,估计也是饿了数日,虎目里流露出无限贪婪与凶恶,眼前的景田已经成了它们口中的美味。
景田暗叫了一声倒霉,真是饿晕了,先前都没想到山谷里会有危险存在。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正是一公一母。
如若是正常情况下,以景田的身手,对付一头老虎,自然没有太大问题,但现在的景田,左肩的剑伤才刚结痂,左臂还不能剧烈活动,再加上在山中冻饿了三天,体力不足高峰时期的五成,同时面对两只老虎,景田心里含糊得紧。
“嗷呜——”
前面那只健壮的大虎往前冲跑几步后,一跃而起,双爪凌空扑向景田。
都没给景田定神思考的时间,老虎就已经冲过来了。
老虎刚刚动作之时,景田就已利剑在握,见老虎凌空猛扑过来,景田岔步矮身深蹲,剑锋朝上撩过,顺势往地上滚了出去。
大虎的前爪擦着景田的身体而过,景田也恰好从老虎身子下滚出。
刺啦一声,景田握剑的右臂被虎爪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景田的剑也同样刺中了大虎,只可惜手中的剑太短,没能够着虎身,仅在大虎的前腿上破开一小道口子。
大虎还未立稳,铁棍般的虎尾便甩了过来,正中景田的大腿,虎摆尾,同样是它的大招。
“啊,嘶——”
景田痛的叫出声来。
还没等景田伸手揉揉大腿,就听到另一边的雪地上传来“簌簌”跑步的声音,那只稍小些的老虎也凑上来抢食了。
景田陷入了双虎夹击的境地,来不及细思量,只能继续沿用刚才那招,蹲身上刺,再次在雪地上打了个滚。
景田的右上臂再添一道血口,小虎的前肢也被剑刺中,不过这次景田长记性了,躲过了小虎剪过来的尾巴。
两只老虎见捕食未成,前腿上还各自挨了一剑,眼神变得更加凶残了。
景田深恨暗影门的制式短剑,太短了,用来偷偷刺杀人类足够用了,可是用来对付老虎,还没有木棍好使。
由于剧烈的动作,景田左肩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开始殷殷的往外渗血,此时景田已顾不上去止血了,大虎又冲景田追过来了。
景田面对着两只老虎,快速的后退了几步,景田刚才在地上打滚时,已经看到身后不远处有一座半人高的突兀的山石。
景田刚刚退过山石,还没来的及躲藏到突兀的山石后,大虎已然纵身跃起。
景田再次矮身下蹲,右手的短剑慌忙刺出后,身体改为向左滚动,正好滚到了山石后,老虎的虎尾甩过来,猛拍在山石上,山石震动,石上的积雪崩裂坠落而下。
这次景田的短剑居然刺中了虎躯,只是刺得太过用力,没来得急抽回,短剑留在了老虎后腿的腹股沟处。
景田左肩上流出的鲜血逐渐浸润着斜背在肩上的包袱,包袱慢慢变得湿漉。
大虎后腿股沟处插着的短剑,剑身没入过半,虎血开始滋滋的往外冒,大虎浑然不觉,也没有倒下,站在离景田有两丈多远的雪地上,直愣愣的瞪着景田。
景田傻了,手里的剑没了,难道要用双手去跟两只老虎较劲。
景田的眼睛在脚下四周轮了一圈,连一块碎石都没找着,除了厚厚的积雪。
忽然,隔着衣服和包袱,景田再次感受到那枚印章发出的热量。
包袱内传出的热量提醒了景田,印章,谁说没有石头,包袱里不正有一颗吗!
景田从身上卸下包袱,拎在手里,与稍小的老虎对峙起来,至于身后那只后挨了一剑的老虎,景田估计它暂时不会急着上来。
小个老虎见景田手上只是多了个破包袱,并未生怵,往前猛冲几步,倏地一跃而起。
换了武器,自然要改变战法,景田这次没有再往下蹲,而是拔地而起,跃的比小虎还高,抡起包袱照着虎头抽去。
“咔、咔”
景田仿佛听到了老虎头骨碎裂的声音。
景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包袱接触虎头时,景田清楚的看到从包袱内透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黑色虚影,虚影落在虎头上,硕大的虎头如西瓜般的碎裂了,脑浆四溅,红白一片。
这是什么情况?
景田懵了,小个老虎就这么死了。
“嗷呜——”
后退根部插着短剑的大虎,见小虎被景田给拍死了,急切的吼叫了一声,就想冲上来给小虎报仇。
可惜身上插着的短剑,使得大虎的行动多了几分滞涩,特别是右后腿,几乎是被拖着在前进。
大虎冲到景田身前跃起时,高度还不及先前的一半。
景田重复刚才的动作,再次跃起,包袱拍在大虎的头上,只是这次却没有出现刚才的那一幕,黑色虚影没有出现。
包袱敲击在大虎头上,没给大虎带来任何伤害,反而撩起了大虎的凶残秉性。
等到景田落地时,虎尾再次剪了过来,景田避无可避,只得承受了大虎的一记摆尾重击。
景田被虎尾摆得踉跄了几步,暗道,暂时不能指望那印章了。
或许是大虎的动作幅度过大,牵动了插在身上的短剑,疼痛之下,大虎的右后肢蜷缩起来了,只有三只脚着地。
面对一只三条腿的老虎,景田的信心十足。
景田凝聚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冲向大虎,大虎也拼着疼痛再次对景田抬起了前爪。
这是一记假招,景田并没有直冲向大虎,而是虚晃身形,折向大虎左侧,就在大虎跃起还未落下时,景田一脚蹬在剑柄上,短剑再次深入,直至没柄,剑柄挤着了大虎后肢下的一对蛋蛋。
“嗷呜——”
大虎吃痛,转身就逃。
景田往一旁迈出两步,斜倚在山石上喘息,看着大虎逃走,景田不相信大虎能逃得了。
大虎往前一瘸一拐的奔行不到十丈,趴在了雪地上,两只后腿已不能动作,靠着两只前腿在雪地上扒拉,想奋力爬回虎穴去,越使力,后肢处的血冒出的越多,须臾间,雪地上已是殷红一片,腾起丝丝的热气。
虎嘴里呼呼的吐着白沫,大虎在雪地上挣扎有半柱香时间,彻底躺倒不动了。
景田手里握着印章,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还是没弄明白先前的黑色虚影是怎么回事,景田只知道自己碰到传说中的宝物了。
景田托着印章,移步至死掉的大虎跟前,举起印章对着死虎的身躯砸去。
“嘣”的一声,印章撞到虎躯上,弹了起来,在雪地里翻滚出一丈多远。
没有想象中的黑色虚影出现。
联想到先前的场景,景田猜想,应该是在印章发热时,才会出现虚影,两次发热,都跟流血有关,也就是说印章要先吸取自己的血,才能发热。
这也太诡异了,难道每次要使用印章对敌时都要放点血吗,景田想不明白。
如此宝物,可不能随便存放了,景田慎重的将印章收进了胸前的口袋。
咕噜噜,肚子叫了几声,一阵饥饿感袭来,景田伸手在肚子上抚摸了两圈,眼睛停留在地上的两只死虎身上,苦锁了数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看来今晚的虎肉可以吃个够了。
龙有潭,虎有穴。
两只老虎在山谷内的一处岩壁下有一个温暖的虎穴,这是一个天然的洞穴,洞内宽敞,背风,干燥,景田在虎**察看了一番,非常满意。
景田用仅存的体力先肢解了一只老虎,把适合吃的部分都搬进了洞里。
虎洞里燃起了熊熊的篝火,地上铺着毛茸茸的虎皮,景田躺虎皮上,沉沉睡去,在冰天雪地里挺了三四天,终于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