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纳托是明尼苏达州东北部的一个小镇,位于大马雷以北,格林伍德湖以南的区域,向北遥望加拿大的安大略省,自东则是大淡水湖苏必利尔湖。
这个区域人烟稀少,放眼望去蔓延至视线尽头的是广阔无垠的森林,松鼠一类小动物的数量要远胜于小镇的人口。
树林以针叶松和枫树为主,尤其是枫树,康纳托镇就是以枫树作为小镇的标志的。每年十月之后,人到了镇外,心情就会为红色和黄色枫叶汇成的海洋所淹没。枫林间穿插着百年常绿的松柏林,红色黄色和绿色交错鸣奏,彷如闻见一曲奏自天堂的无声交响。
康纳托小镇的经济是由制酒业支持的。小镇只有三千人口,而小镇上的居民,只要是年满二十,都会对酿酒技术有着一番精辟独到的心得。小镇的每一个人都是酿酒师傅,酒精就是康纳托小镇赖以生存的基石。
康纳托小镇的制酒业,涵盖着啤酒、葡萄酒和麦酒等众多种类。当中最负盛名的要数这里所生产的威士忌,这种酒用冰过的杯子来喝,会有一种独特的香气直触动人味蕾的每一根神经,萦绕心间一整天。而在小镇出口销售的酒品中,这种美妙奇特的威士忌占据了七成的数量。
路尔与华妙衣来到小镇的那天,是两人离开中国的第六天。
没有办理护照,没有签证,连机票都没买。两人依照华一渡所传授的方法,凭着几张白纸便顺顺利利的来到了地球另一面的这个国度。航空公司是察觉不到这点小小的损失的,即便加上两位非法乘客,飞机同样是安然无恙的到达了太平洋的彼岸。
飞机降落的城市是加利福尼亚州的洛杉矶。路尔本是想好好的游览一下这个好莱坞巨星云集的天使之城,毕竟这是路尔的第一次境外行,他现在对于这个蜚声国际的大城市所怀有的好奇心,要远胜于异能世界的一切。
可是第二天华妙衣便扯着路尔,乘上了飞至明尼苏达州的航班。
路尔是想不明白,这么一位甜美的女生,怎么说起话来竟是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尽管她说话的语气婉柔若水,但在那个甜美的微笑后面,却带有一股令人不敢抵触的气势。
尽管心中有千个不愿,万般惋惜,路尔终是未能在和妙衣的谈判中取得任何成效,只能乖乖的跟着她,看着天使之城于眼前远去。
在明尼苏达下了飞机之后,两人便又坐上了巴士,之后还换了三次车。
到达小镇时已经是黄昏过后,两人乘坐的是一辆老旧的卡车,车窗是手摇式上落的,每逢于路上遇到一些颠簸,路尔都能听见整辆车子的零件松动相互碰撞的声音。司机是住在康纳托镇的一位中年大叔,他送酒到其他地方去,顺便乘载路尔返回小镇。
在小镇的入口处,有一个人在等候路尔。他是华一渡的相识,之前华一渡在康纳托居住学艺的那段日子,便是寄居于他家的。
如今路尔要造访康纳托小镇,华一渡便联系上他,让他收留路尔。
“您好,我的名字叫做大卫·巴顿,是康纳托的警长。”巴顿先生对两人做自我介绍,他的英文说得字正腔圆,清晰准确。巴顿先生是故意放慢语速,逐个字咬着做自我介绍的,他从华一渡口中得知,这是路尔第一次踏足美国。
巴顿先生年龄不到五十岁,穿一套烫得整整齐齐的警服,左胸前挂着一颗金色五角星徽章。
路尔听出了巴顿先生的好意,他接过巴顿先生伸出的手握了一下,向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华妙衣跟在路尔后面也如此做了一番。
巴顿先生见路尔与华妙衣两人的英文相当流利,便不再用喉咙打压自己的言语。
其实路尔的英文并非如巴顿先生所感觉到的那般不错,即便路尔苦学了一年的英文,但是缺乏进行实际交流的机会,所以路尔运用起英文来并不会是十分的得心应手。
而之所以巴顿先生有着这样的感觉,其实是因为有异能术掺和其中。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只要能让对方明白你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便足矣,语法一类的只见于书面上,在口头交流层面上是不注重语法的。即便我们一开口便犯了几许的语法错误,但是只要对方明白了你想要表达的意思,你就达到了所要的效果。
至于那些对咬字斤斤计较的人,要不是因为教师或者翻译的职业病,那必然是心理有问题,再不然就是因为自身能力的低下,以至于听不懂别人简化后的言辞。
语言是人类进行交流的最低级手段。
现在路尔用于与巴顿先生进行交流的,其实是华一渡于出发前传授给自己的一个异能术。虽然不至于读心术般深入人的思想,但是这个异能术也能让施术者顺利地感知他人所要表达的意思,还能将自己的意思径行直遂的送至他人脑中。
华一渡说《旧约·出埃及记》中记载的关于约瑟的故事其实是和这个异能术相关。
得于天使相助,雅各布与拉结的儿子约瑟于一夜之间学会了埃及地区的七十门语言,然后顺利的登上了丞相之位。
约瑟凭借的便是这种异能术,他其实并没有学会七十门语言,只是他能够与懂各种语言的人进行径情直行的交流,这便会让人以为他确实的掌握了七十门语言,拥有了拜相封侯的资格。
之后华一渡还谈起了一大堆关于反应神经反射弧和脑电波一类的原理,但是路尔觉得华一渡的解释不得要领。
“谢谢,马特。”巴顿先生向载路尔与华妙衣两人来到小镇的司机道谢。
“别客气,顺道而已,我也赶紧回家里了,替我向巴顿夫人问好。”
从那辆老旧的皮卡下来以后,两人又乘上了巴顿先生的警车。车子外面漆着黑白两色油漆,车顶有一盏警灯,自外表难以看出这辆警车的新旧,但是上车以后,路尔便发觉到这辆车子已是有着相当的年龄了。于是“破旧”便成了路尔心里为这个康纳托小镇记录下的第一个印象。
这辆警车的减震系统似乎失灵了,遇到一些崎岖的道路便会颠簸得相当厉害。
“我们在骑马。”华妙衣在一次较大的起伏中撞到了后脑勺,然后细声的说了这话。
起初路尔并不认为这句话是出自华妙衣之口,但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说这话的人只能是华妙衣了。为此路尔感到有点高兴,他甚至开始感谢起这辆破旧的老警车来。因为这辆老车和一段凹凸不平的道路,路尔第一次发现了这位沉默寡言的蝶小姐所存在的感情。
人毕竟是应该有喜怒哀乐的,朝夕相对的相处了几天,路尔并没能从蝶小姐的身上发现一丝的情感波动,她总能安之若素的去面对任何事情。路尔觉得这样的人生态度虽然相当难得,但总未免会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
这是蝶小姐的第一句俏皮话,路尔顿时觉得两人的距离缩短了半个赤道。
“巴顿先生,和华一渡是怎样认识的?”
“大约在二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个警员,有一天华一渡忽然跑进了镇子里。这个年轻人说他是来学制酒的,千里迢迢的自中国跑到这个偏僻无名的小镇来学制酒,这可是相当令人惊讶和值得怀疑的事。我们的镇子很少有外人来访,突然间来了一个中国人,大家都相当的好奇。当时的警长吩咐我看管这个陌生人,然后一来一往的大家便渐渐的熟络起来。”
巴顿先生在说他和华一渡之间往事的时候,不断的回头。他的这个举动让路尔相当担心,这样开车很容易就会酿成事故。
奇怪的是,一路上路尔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过往路人的行踪,甚至在马路上也没有发现到有几辆汽车在行驶。
马路两旁商店的大门几乎都紧锁着,有不少房子更是连灯光都没有亮。整个小镇冷冷清清的,一片死寂。
路尔看了看时间,不过才晚上八时许。自己的话,因为时差还没调整过来而早早上床就寝的话,还说得过去。但对于一个正常的现代人,晚上八点多就睡觉,似乎有违情理。即便这是个偏僻的小镇子,也依然相当的不合理。
路尔想了一下各种可能性,正当想问巴顿警长的时候,发现车子已经行驶到了郊区,把那个空无人气冷冰冰的建筑群抛在了身后。
路尔便没有问下去。
巴顿先生的家是位于镇郊的一个小农场。
当车子驶进农场时,巴顿夫人已经站在门前等候众人。
巴顿夫人把金发梳成一个发髻,身形保持得相当好,只有眼角的鱼尾纹才能让外人隐约的猜测到她的真实年龄。
她走过来帮助两人提行李,在路尔盖上警车后盖的时候,有一辆警车飞奔而至,急刹住停在了众人身前。
从车上急急忙忙的走下来一个同样穿着警服的三十来岁男子。
“警长,又出现了情况,这次遇害的是镇东的马文·盖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