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楚家,在临原县内也算个名门。楚进辉的祖上是个秀才,那一年他和几个同行的考生去参加郡里会试,途径临原县,原先也只是路过,只是那一年临原县一个叫宜山镇的地方发生了一场怪病,城里的人们都全身起了浮肿,严重的更是发展到全身溃烂,镇里的郎中也无计可施,事情马上传到县里衙门。临原县令也是干着急的份,一面召集了县里最好的名医去会诊,一面起草公文上报郡守希望能提供一些支援。
临原县内一时人心惶惶,郡里也下拨了好几个大医师前来会诊,但时隔一月也没见什么起色,于是只能另想出路,县令亲自在城门口发榜悬赏,如能治愈病情者赠白银百两,赠大医师称号。(大医师,郡里所封最高医师称号,在它之上就是王朝里所封的国医,大国医以及最高的神医封号了。)
这天,楚进辉的祖父楚茂一进临原县就看见城墙上人头传动,不由留意了下粘贴的悬赏榜文,本来也没多大心事去关注,但从小看惯杂书的他偶然觉得所诉之症与他看过的《怪神经》上有所相似,很有可能是山附近的虫蛊作怪,但无真凭实据也不好完全确认。(《怪神经》帝国野史,所诉之事荒诞怪论,一般学者不与当真,遂弃之。)
于是一人偷偷去了宜山镇勘察去了,结果与书上所诉完全对症。以烟熏火燎之法却之,再配了些草药外敷,没想到,过了半月果真见奇效,县官见之大喜,就赏了他百两纹银,封大医师,食十石。清水镇的百姓感激他,特地为他修了一座大祠堂,县台亲笔题词“茂医草堂”。
从此楚茂便一发不可收拾专心研究医术,成了县里有数的名医,家也安在了临原县的宜山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宜山镇西北面紧挨一条山脉,山上草木茂盛和适合摘种药材,更为从医的他提供了无尽的资源。
楚家一直以来都是人丁不旺,到了楚进辉这一代能够晚年得子,心里那是格外高兴,在楚庆生满月那天大摆宴席,请了全乡的男女老少前来祝贺,乡亲们都很敬重楚家人,有这么个大医师在,就少了他们的病痛。不自觉地纷纷带上自家养的鸡鸭猪羊前去祝贺,他们很朴实也很真诚。
宴席上,年过半百的楚进辉格外兴奋:“来,各位乡亲们,今天很高兴大家能来参加小儿的满月仪式,楚某感激万分,以后有遇到什么磕磕碰碰地尽管来找我,呸呸,瞧我这张乌鸦嘴…大家都是乡亲,来,都大碗喝酒,今晚不醉无归啊!”显然,楚进辉也喝的差不多了,双颊已经红的像关羽一样。但人依然精神,深邃的眼眸中流露的喜悦不言而喻,困扰一生的忧虑终于可以卸下,楚家总算后继有人了……
在丫鬟小兰搀扶下,夫人慧茹特地抱着小庆生在宴席上转了一圈,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转,带着与生俱来的机灵。
县太爷也凑上前来夸奖了几句,“虎父无犬子,这小子将来一定比他爹有出息!”
带着全乡人的祝福,很快楚庆生三岁了。说来也怪,楚庆生无论学什么东西都比别人快,别人的孩子三岁还只是牙牙学语,只知道些简单的生字,而庆生却可以像大人一样的说话了。庆生很喜欢看书,有时一连看个几天都没事,这让年以知命的楚进辉异常诧异。不过儿子爱读书是件好事,说明将来能进京赶考,中个进士啥的,也是光耀门楣的事。而且还常常和父亲学习辨药,小大人的他,连他父亲都暗自欣慰,有子如此,此生无憾矣。
随着庆生的一天天长大,转眼六岁了。楚进辉发现,庆生的身体并不怎么好,有时会无缘无故的昏倒。这下吓坏了老两口,有时便时不时的叫住他,检查一下他的身体。不过他们还是发现了庆生的体制比同龄的小孩要弱,同龄的小孩可以在外面疯闹个几个小时都没事,而庆生玩半个小时就脸色发白,只能静静地坐在那边自顾自的看书。
“这样下去可不行,如此柔弱的身体容易夭折。”楚进辉暗自想到。
李惠茹也是担心:“庆生这孩子,天生比别人聪明,但是体质确实柔弱了些,要不老爷为他配一副强生健体的药方吧,不然这样下去迟早是个软腿子。”
“想想也是,以孩子现在的年龄还没发育,以秘方调养最好不过,要是等过了发育期再想调济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说干就干,幸亏楚进辉是个大医师,当晚就配了一副虎骨汤给他,当然还是小份的,不然虚不受补。还特地为他煎了一盆强身的中药供他泡澡,像这样优厚的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幸亏楚家家底还算殷实,每年郡里下拨的十石的俸禄也够他们一大家子当年的开销了。(大医师如国家技师,每年享受国家津贴。)
看到庆生喝下虎骨汤,面色红润了许多。等再泡完中药后,身体也顿时龙精虎猛,仿佛用不完的力气。楚进辉乘机还教了他一点健体的功夫。说是功夫,其实和体操没什么两样就是教了几个舒展关节的动作,如扭脖,扭腰,扭手脚,和一些简单的弹跳发力。但是维持不了几个时辰身体又回复到原来的的样子,看的楚进辉的心也揪了起来,连忙把住庆生的手暗暗思考起来。
他发现庆生的脉象比别人的要凌乱,血脉很细,储存不了多少的药力,也就是他根本不能做高强度的运动,更令他沮丧的是,如此罕见的脉象有点像《怪神经》里的先天绝脉,此脉天生难以调理,根据古书记载没人能活过二十。
这一下,楚进辉一颗平和的心又阴沉了下去,他也没办法,难道造化弄人年纪轻轻就让他这么死去吗,白发人送黑发人。
夫人李惠茹也一脸的消瘦相,茶饭不思,终日哭哭啼啼,以泪洗面。
楚庆生也发现了这一点,思维比别人都灵活的他,却劝慰母亲:“孩儿不是好好的吗,又什么好担心的,以后每天多吃两碗饭,有的是力气。”
李惠茹也知道他的懂事,强作笑颜道:“庆生乖,娘不是担心你的身体,你爹天天给你熬药,慢慢就会好的。为娘看你天天坐在椅子上看其他的孩子玩为你难过而已。”
“哪有啦,孩儿不是在椅子上读书来的,以后还要考取功名为我们楚家争光呢。”楚庆生笑着答道。
李惠茹眼睛一下子湿润起来,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庆生自己也清楚这样下去将来一定活不过二十,看完了家中所有医书的他,一想到那本常年放在床头柜的《怪神经》。不免心中低落万分。
年少气傲的他并不就此认命。上苍有好生之德,凡事皆留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