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五十年里,江湖上最负盛名的有六个人,即“一神二仙三家”。江湖同道给他们每个人送了一个雅号,分别是:“不老神”周越,“赛仙翁”吴啸天、“胜仙姑”李茹菲,“如意叟”莫空空、“鬼见愁”温洞新、“幽魂梦”花凌钰。对于“不老神”周越,江湖上只剩下一段近乎神话般的传说了,他的内功修为已臻化境,半人半神,据江湖流传,说他已逾百岁高龄,常云游三山五岳,“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赛仙翁”吴啸天是江湖上仅次于周越的绝世高手,天赋过人,少年成名,凭着“平行位移”的绝技,傲视武林,后来厌倦了江湖中的恩恩怨怨,遂萌生退意,携妻、徒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倒也逍遥自在。
欧阳明和明珠听到“如意叟”提到“赛仙翁”的时候,自是倍加留意,尤其是明珠,刚才还有些睡意,此刻用双手撑着下巴,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如意叟”,巴不得他多提一些关于欧阳明的事迹。只是她忽略了“如意叟”讲的这些都是二三十年前江湖上的奇闻异事,那个时候差不多还穿着开裆裤的欧阳明能有多大?“如意叟”看到两个小辈听得聚精会神,自是暗暗得意,继续往下说。
那“胜仙姑”李茹菲可是江湖上近五十年里公认的大美人,美到什么程度呢?据说是国色天香、冰肌玉骨都不足以笑容她,甚至说她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为过。江湖上的少年英杰、富家子弟无不以能目睹其芳容为傲,可是那“胜仙姑”自恃容貌绝美,对那些追求她的男人都视而不见,直到她遇见了另外一个与众不同的奇男子。那个男人见到了传说中的绝世美女,竟然无动于衷,可“胜仙姑”反而就此陷入了情网,无法自拔。到了后来,据江湖传言,“胜仙姑”李茹菲看破红尘,遁入空门。有的说是那个奇男子背叛了她,也有的说是那个男子意外身亡,“胜仙姑”接受不了打击,心灰意冷之余才看破红尘。后来江湖上提起这件事,众人无不唏嘘感叹。
花容月貌,绝世美女?明珠的心里嘀咕着,心道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月里嫦娥吗?要是将来有机会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就好了,不知道自己和她相比会如何。想到这里,她偷偷地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欧阳明,所幸他并没有发现她心里的“小九九”。
莫空空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好管不平之事,这才有了“如意叟”的称号。他的未婚妻正是和他齐名的“幽魂梦”花凌钰,也就是后来的“幽魂涧”的主人花如梦。由于“如意叟”长期醉心武学,冷落了娇花般的未婚妻,且莫空空性格急躁、易怒,不懂女人心,更不会享受花前月下的浪漫,于是那花凌钰对莫空空开始冷淡起来。可那自比“及时雨”的莫空空仍未察觉,还道是女孩儿心性皆是如此,直到她绝望后离家出走,杳无音信后,“如意叟”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惜为时已晚。那花凌钰美人如花,本就心高气傲,这一走自是毅然决然。“如意叟”几番寻找皆无果,自此性情大变,变得孤僻冷漠,这才选择隐居山野,与世隔绝。仔细想想,与其说他是在逃避世俗,倒不如说是他在逃避自己的内心。
至于“鬼见愁”温洞新其人,江湖上的传言并不多,只知道他的武功招数诡谲多变,与常人迥异。据传他练功走火入魔,变得喜怒无常,滥杀无辜,这才有了“鬼见愁”之说,武林同道便耻于与其为伍,此人更是日渐神秘。后来有人说他被“不老神”周越毙于掌下,并掉落悬崖,也有人说是他远走塞北,不再踏入中原武林。一时间各执己见,众说纷纭。再后来,“鬼见愁”温洞新便日渐从江湖上消失了,再也不见踪迹。
“如意叟”一口气说了这些昔日中的武林轶事,似是回到了从前的时光,神情也变得有些恍惚了,只是盯着平台边沿的雾气缭绕的悬崖怔怔地发呆。欧阳明和明珠不敢打扰他,只得静静地守在旁边。明珠看了看斜坐在石凳上发呆的“如意叟”,又笑着看了一眼欧阳明,那眼神的意思是想不到这个毫不起眼的老头儿竟然就是昔日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如意叟”,实在是看走眼了。欧阳明也笑了笑,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明珠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
大约过了一袋烟的时间,“如意叟”猛地坐正了,看见欧阳明和明珠正盯着自己,又摇了摇头,才如睡醒了一般,有些尴尬地说:“老朽失态了,让两位少年人见笑了。”说罢,站起来,准备收拾茶具,欧阳明便帮忙拿起明珠和自己的瓷茶杯,放进木盘里。
“我去为二位准备一下简单的饭菜,你们在这里休息即可。对了,如果有兴趣的话,欢迎你们参观我的‘鸟窝’,看看我这个‘老鸟人’搭的窝怎么样。”说完,“如意叟”端起木盘便朝最右边的木屋里走了过去,欧阳明目送他进了木屋。
“哎,我们要不要上去参观参观‘鸟窝’?”明珠看着欧阳明,嘿嘿地笑着,她是个好奇心特别强的女孩,不过欧阳明在这方面可一点也不会输给她,否则在湖边那两个“老鼠”和大脚印之类,便不会吸引到他了。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这就准备上树,参观“鸟窝”。
来到大樟树下面,只见树高约六丈,枝繁叶茂,十分浓密,树干粗到两人都无法合抱,明珠孩子心性,又想过去抱住大树,但看到欧阳明略带责备的眼神,只得悻悻然撅着嘴围着大樟树转了一圈。由于年代久远,树根突兀,盘根错节,有些露出地面的树根像一座弯弯的独木桥。树根的最底下,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可以肯定的是大樟树已然中空了。明珠的好奇心又发作了,她弯下腰,低着头,凑了过去,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可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张脸凑到她的眼前,毛茸茸的,和她一样,两个圆圆的大眼睛。
明珠“啊”的尖叫了一声,那张脸就倏然不见了,显然是被明珠的尖叫给吓跑了。欧阳明赶紧蹲了下来,连声问怎么了,看见什么了。明珠紧紧地抓住欧阳明的胳膊,全身颤抖着,闭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欧阳明的右手扶在她的肩膀上。过了好久,她才睁开眼睛,但脸色还是煞白,她心有余悸地说:“刚刚……我看到……看到了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