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老听了林羡的传语,心情就阴天忽然转晴,在刀身里连忙点了好些次头,喜道:“林小兄说的是!看我老糊涂得,连这般显浅易懂的道理都不忘了。”
林羡能理解赤老那欣喜的心情,说道:“不过,赤老能肯定单允就是你的主君?我倒是能肯定单允是我柳师妹的儿子,毕竟柳师妹随身带的‘紫花玉石’在他身上,方圆一里我都能感应到。”
“林小兄有所不知,在十一年前,老夫就有一次感应到主君的存在,只不过隔得很远,主君吸食血液的时间也过于短暂,以至于老夫只能大概感应到主君的方位,却也不能找到主君。”赤老说道。
在李行追杀单允时,单允不经意间闻到一丝血气,顿时身心的痛苦减轻了不少,这就是鲜血带给他的好处,也让赤老感应到了单允就在附近的原因。
“吸食血液?原来赤老是根据此法来找其方位的。”林羡点头道。
“单允哥,不要这样啦,你学嘛,老师都习了的。”凌萱撒娇道。
单允没有搭理凌萱的,看着林羡一脸的疑问,便解释道:“多谢义父肯教我习这‘灵僵诀’,不过这真法太过血腥,不参人道,我是不能修炼此邪法的,让义父失望了。”单允说完深深地朝林羡鞠了一躬。
“邪法?不参人道?”林羡紧皱眉头,过了一会儿才畅言道,“好一个不参人道!”
单允和凌萱都有些意外地看着模样激动的林羡,没有在意两位后辈异样的眼光,林羡对单允说道:“于我而言,修炼道力的准则便是不得乱杀无辜,这十五年来,我杀了何止百人,但有谁曾想过,被我吸掉鲜血的人,他们手上又究竟沾染了多少无辜性命人的鲜血!”
单允没有说话,默默低下了头,他通过‘灵僵诀’玉牌里的世界的确看到了那些滥杀无辜,惨无人道怪人。那些怪人也是该死的,但单允也只是将他们重伤,都没有取他们的性命。于单允看来,终是接受不了要靠吸食人血为媒介,从而达到以灵力生道力的真法。这般做法,又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怪人有何区别,但他义父说的没错,该杀之人必须杀。
由于内心中的挣扎无法协调,单允只得放弃修炼‘灵僵诀’。
久久沉默的单允,深吸一口气还是说道:“让义父失望了。”
林羡将‘灵僵诀’玉牌递到单允面前说道:“罢了,不想学也就罢了,不过你得将这‘灵僵诀’玉牌带在身上,若你以后想明白了,倒也备不时只需。”
“以后恐怕也不想学的。”单允向后退了一步,朝林羡微微弓腰,打算将这‘灵僵诀’玉牌永生都置于身外。
林羡见单允三番五次逆自己的意,诘问道:“你可有将我这个义父放在眼里!叫你拿着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功法,还会害了你不成!?”
凌萱见老师勃然大怒,就连她也觉得她的单允哥做得有些过了,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单允的衣角,怪道:“老师生气了,单允哥赶紧接下,不然我也不理你了。”
单允被林羡与凌萱的两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向林羡道了一声谢便是将‘灵僵诀’玉牌收进了‘空间玉石’里。
一旁赤老见状,心中的那口气顺了不少,至少单允若是想学的话,随时都可以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羡说道:“记住,务必在玉牌内淬了体再吸食人血。”
单允一愣,想了想问道:“可我在没有习这功法时,吸食了人血照样有道力,义父知道这是为何吗?”
这一问,就连一旁的赤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林羡更是不知如何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猜想着单允重生后体质上会与以前的肉身有所什么不同。
林羡也就对单允解释道他的体质非同常人,便见单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单允哥,这‘灵僵诀’等你想练的时候再练,没事儿的话,一会儿你舞几朵剑花来让我看看嘛,好不好嘛。”凌萱对单允撒娇说道。
单允笑着摸了摸凌萱的头,凌萱受意就差跳起身来表示她现在的开心。
“剑花?”林羡在一旁问道,“可是‘剑?狂诀’?”
“是的。”单允答道。
林羡问道:“你从何得来,我记得你父亲并无此真法玉石。”
“是我老师鬼药老人在几年前给的。”单允说着就将‘空间玉石’里的‘剑?狂诀’玉石拿了出来,
“鬼药老人吗?听说是他二十年前从师父那儿换取的。”随后林羡看着那熟悉的玉石,微笑地说道:“换来换去,这‘剑?狂诀’还是到了自家人手上。”
凌萱可不在乎这‘剑狂诀’到了谁的手里,只要他的单允哥开心她也就是能跟着开心的,尔后说道:“单允哥,没道力没关系,我们都是丹药师,炼制丹药的火焰就是我们炼药师最好的武器,要不然我能从那老贼手中将你救下吗?”
单允这才反应过来,对凌萱点头称道:“对啊,我怎么忘了我还有兽火了呢?”
“兽火的攻击固然厉害,但若是灵力不够深厚还是很吃亏。”林羡试图再一次说服单允,“允儿,将‘灵僵诀’习得了对你没坏处,难道你在生命紧急关头,不想保命么?”
单允沉默了,李行那般的人的确不值得对他心存仁慈,但想想得靠吸食人血来拥有道力,单允心中很是排斥的。
凌萱觉得她的老师有些烦人,拉着单允的袖子就不放开,撒娇说道:“单允哥,我现在就想看剑花,我们出去舞给我看嘛。”
看着凌萱这般说话,单允笑呵呵地说道:“没问题,一会儿我争取舞九朵出来。”
听闻单允要舞出九朵来,凌萱和林羡的表情大致是不同的,凌萱对于她的单允哥的九朵剑花是满是期待。林羡对这九朵的概念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则轻声唤道:“允儿。”
听到义父的唤声,单允看向林羡应道:“义父。”
“你习得这‘剑?狂诀’有多久了?”林羡问道。
“有一周了。”单允算了算说道。
林羡微微点了点头,能在一周内将‘剑叠’连续使出三次,对于这样的好资质林羡并没有像单宏那般吃惊,毕竟他林羡也有过人之处,尔后对单允说道:“你们出去吧,我休息会儿。”
单允与凌萱应了一声便出得门去了。
只是在这小木屋里的那把‘赤魔刀’,缓缓升空,泛发出淡淡的紫金光芒,随着‘咝咝’的几声响,那布满刀身的如蜘蛛网的细小凹槽慢慢地消失,尔后从刀身的正中央,分离出了一条足有半个多刀身长的漆黑长条。
林羡定眼一瞧,略微吃惊地看着‘赤魔刀’的变化,待到刀身完全分离出那长形物体时,林羡才问道:“赤老,你这是…”
见得那从刀身分离出来的漆黑长形物体之中,又分离出一道若影若幻的苍老身影,应是赤老本尊了,老人家拿住那条漆黑长条说道:“没事儿,一会儿还请林小兄将这把没有刀魂的‘赤魔刀’交于主君,这把刀在主君前世时跟了他三十多年,现在又十多年未曾见过主君,它早已寂寞了。”
林羡微微点头,并没有因为‘赤魔刀’要离他而去有所留恋,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赤老的主君的天资不错。”正说着的林羡摇了摇头,又感叹道:“我很好奇他的身世,赤老现在还是不肯告知一二么?”
“这段往事,我也希望我也失忆了才好,这些年来,不光老夫在寻找主君,那些人我也都时刻注意着有没有他们的消息,这么多年林小兄都没发现他们的踪迹,想必他们暂时还进不来这个世界,不然凭他们那斩草除根的性子是不会罢休的。”赤老说道。
“那些人很厉害吗?”林羡问道,虽然他没与谁大战一场很多年了,但林羡现在也才三十七岁,那股子冲劲儿还在的,所以对那群人也多有兴趣。
赤老沉声道:“林小兄有所不知,那群人之中主事之人也不过三人,但想要斩杀他们三个的任何一个都很棘手,特别是那冥君,只怕现在的林小兄遇之也只能暂退。”
“哦?”林羡有些吃惊,他若是灵力大开道力就是在统阶的大人物,这等实力在那冥君面前也都只能暂避锋芒?林羡最后摇了摇头,说道:“允儿…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啊。”
赤老闻言是点了点头,单允的身份,容不得他这一生庸庸碌碌。
只是林羡又笑叹道:“只怕以后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喽。”
赤老拿住重达上百斤的‘赤魔刀’,说道:“‘赤魔刀’虽然没有我对这刀魂的扶持,但这‘赤魔刀’乃是‘灵神界’历代主君传下了的宝物,先给主君顺顺手也是好的。”尔后赤老便自夸道:“要比起林小兄师傅赠送的‘炎伐’,并不会差多少的。”
林羡看了看腰间挂着的‘炎伐’笑了笑,对赤老的说法没有否认。
“允儿,萱儿,进来。”林羡朝门外轻唤道。
还在外边儿给凌萱舞剑的单允听到林羡的唤声,即刻应道:“这就来。”随后便带着凌萱进得小木屋。
两人一进门,就见林羡手中正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大刀,单允望着这把与他肩齐高的大刀,只是见得这把大刀有些独特,侧面的正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镂空,但并不妨碍他对此刀的喜爱,而那好感在脸庞上已掩饰不住了,最后单允都是含着笑欣赏着林羡手中的大刀。
林羡见单允模样便知晓他对这‘赤魔刀’很中意,拿起这把重达百余斤的‘赤魔刀’,就‘哐当’一声直插在单允面前。
单允被这一声巨响震得向后退了一步,问道:“义父,这把刀……?”
林羡没废话,直接说道:“把灵力灌进去它就是你的了。”
单允有些跟不上林羡的节奏,问道:“义父,这刀打算给我吗?”
林羡点头道:“你说呢?还不快试试称手不称手。”
只是单允又说道:“义父,这么重的刀,我可拿不起,我还是不要了。”
林羡见单允这么墨迹,严声道:“叫你做你就做!哪儿那么多废话!?”
单允被林羡这声呵责惊了下,凌萱则赶忙用眼神示意单允按照老师的话做,单允也就只好将手放在‘赤魔刀’吧厚重的刀柄上,之后将灵力灌输进去后,顷刻之间,一股无上匹敌的邪气立马涌向四周,吓的凌萱赶紧将单允紧紧抱住,单允也在那一刻被惊得缩回了手。
单允难以置信地望着这把奇怪的大刀,林羡则说道:“等你适应这股邪气,你就能很好地使用它了。”
这股邪气说是邪了些,但在单允看来却不过是将他心头颤了颤,于他而言,那股邪气在他心底很很受用,虽然大刀给人的感觉是不寒而栗,即使在炎热的夏季,普通人见到这把大刀也会觉得寒气逼人,但单允说不上来自己为何会很喜欢这把大刀的气息。
单允稍稍安慰了身后的凌萱,就又伸手将刀柄握住,在灵力的沁入下,单允也就轻轻一提,重达百斤的大刀,在他手中就像只有十数斤一般被提起,虽然他还有些瘦弱的身板看起来与这把刀很不相称。
单允身后的凌萱见他将‘赤魔刀’拿起,忍不住问道:“这刀这么邪乎,单允哥你还要啊?”
“怎么了,萱儿?”单允侧头问道,他并不知道那股气息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邪气。
凌萱伸出白皙的手指,指着单允正拿着的的大刀说道:“这把刀啊。”
单允也觉得这把刀怪怪的,但绝不是她凌萱妹妹口中说的邪气,之后只得望向林羡道:“义父,这大刀……”
“觉得这把刀怎么样?”林羡问道。
“很好,很好用。”单允说道。
林羡闻言笑了笑,却是凌萱抢在林羡话前说道:“老师,这‘赤魔刀’哪儿来的,之前我怎么没见过。”
“我收了你这淘气徒弟后,也就用过一次,你自然没有见过了。”林羡笑道。
“这把大刀很冷。”单允定了定神说道。
“允儿。”林羡接过单允手中的‘赤魔刀’,将其倒插在地上问道:“你是觉得这世间,何为善,何为恶?”
“做了好事儿就是善,做了坏事儿就是恶。”单允说道。
对于单允这几乎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回答,林羡闻言是大笑道:“这句话说得好,做了好事儿坏事儿,就知道何为善何为恶。”说着看向单允,道:“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单允问道。
“心正即可。”林羡语重心长地说道。
单允看了看凌萱,又对着林羡说道:“心正?”
林羡嘴角微微笑了笑,问道:“允儿,你可是觉得这把刀是邪物?”
“不觉得。”单允看着面前的这把刀说道,“虽然觉得阴冷,但我不觉得它是邪物。”
“那便对了。”林羡话锋一转,道,“但这刀以前可是杀了成千上万的人。”
林羡见到单允与凌萱惊异的表情,便知晓他们还是不明白,之后解释道:“做事儿全在于人心,这把刀跟了为父十多年,可自从为父拥有这把刀后却没有用它来伤天害理,你们说,这把刀还是邪物吗?”
片刻之后,单允对林羡恭谨道:“多谢义父的指点。”
林羡满意地点点头,道:“允儿,这把‘赤魔刀’,从今以后便是你的了。”
太阳快从天边升起来了,乌黑的天空有了些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