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茹娜也不认识那军官,方文无奈地一笑,继续关注着事情的发展,此时那军官正口齿伶俐地对着杨勇说道:“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不灭之国,有道代无道,这是常理。辅有道之君取天下的,是英雄;而帮无道之君维系暴政的,只是助纣为虐!你不是自称杨家历代忠良吗,莫非你就不怕因此留下一个千载骂名?”
杨勇全身一震,不得不承认那军官所说的并非无稽之谈,一时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上却辩道:“你们攻城掠池,烧杀抢夺,难道就是有道?”
闻言,那军官一笑,说道:“哪一朝哪一代的更替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据我所知,你们宋国的官吏,从来也没有停止过草菅人命,强据民财的事情,又岂独是大元吗?何况,当今大元皇帝文韬武略,正是由乱入治之时的明君,难道你依然要天下百姓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再为那个昏庸的宋国皇帝卖命不成?”
杨勇无语,他感觉额上有汗渗出。
“若天下人都如你一般,岂非好好一个国家永远得不到安宁?”那军官凌厉地注视着杨勇。
“就算如此,我堂堂炎黄子孙,无论如何都不降你蛮夷之人!”杨勇已经胀得满脸通红。
“这你就错了,几百年之后,汉人与蒙古都是一体兄弟,根本无分彼此的!”
闻言,杨勇和那军官同时一震,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正是方文。
方文从阿茹娜身后走出,缓缓地说道:“自古有道伐无道,做不了天下就只能亡国,根本都是咎由自取,奋起一战那是大义所在,无可厚非!但如果天下已定还要做乱世之人,只能是人神公愤了!”
“你、你是什么人?”杨勇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我叫方文。”方文平静地说。
“你就是方文?”
杨勇与那个军官同时惊呼起来。
方文不禁一愣,“你们认识我?”
杨勇突然毫无征兆地朝方文跪下,拜道:“小人不知你就是方大侠,刚才多有冒犯!”
杨勇这一拜,完全放弃了抵抗,浑然不理身边的蒙古兵。
方文简直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他根本不认识这个杨勇。
“你就是护国公?”那军官吃惊的问。
那一队蒙古兵更是面面相觑,像是碰到了一个极难处理的事情。
“你们还不给护国公行礼!”那军官发觉蒙古兵的异样,沉声喝道。
蒙古兵们齐刷刷单腿跪下,以军礼参见方文。
方文眨了眨眼睛,“这个……我看全都跪在地上也不太方便,还是都起来吧!”
说完,方文朝杨勇招招手,“杨兄弟请过来一下。”
杨勇弃枪走到方文身前,那一队蒙古兵也丝毫不做阻拦。
“你真的是杨家将的后人?”方文很感兴趣地问,他没想到能遇到杨家的后人,想起当年看过的《杨家将》电视剧,就深深地被杨家之人爱国情怀所感动,被杨家之人的英雄事迹所折服。
“小人的确是老令公子孙!”杨勇自豪地回答。
“杨兄弟,你可不可以不要叫自己做小人,我不太习惯!”方文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是,小……弟是……”杨勇不住地咳嗽起来。
方文发现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杨勇好像比自己还要不习惯,不禁打量起他来,见他面露刚毅之色,全身散发身正气,器宇轩昂,却能说出与他的外表明显不搭配的话语来,不由得笑问道:“你刚才叫我大侠?”
“是。”杨勇点了点头。
“为什么?”方文奇怪地问。
“天下人都知道,是方大侠劝忽必烈体恤汉人,所以忽必烈才在河南任用汉人官吏,严惩贪官,兴利除害,免除了河南百姓生死大患,天下人都十分钦慕方大侠!”杨勇回道。
方文不禁暗暗笑起来,其实这些只不过是自己在历史书上看到的,那天不经意对忽必烈说说而已,没想到居然就变成了天下仰慕的大侠!
“杨勇情愿降方大侠,任大侠驱使!”杨勇又跪下。
方文扶起杨勇,道:“驱使就不必了,如果你愿意,以后跟着我就是了。”
说完,方文走到那军官身前,抱手施礼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那军官微微一愣,随即微笑着说道:“末将是……”
这时,一个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
“臣高勒奇参见太子殿下!”
方文心中了然,怪不得看起来他显得那么不简单,原来他竟然是当朝太子。
“国师不必多礼,高国师……怎么……”那军官本来满是笑意的脸,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见状,方文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了楚师兄了,也难怪,任谁看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都难免会一时无措的。
“这位是高国师的兄弟。”方文指着楚师兄说道,“不过他的名字有些怪……”
楚师兄忽地一下子跳起来,大叫道:“小子,你敢说我叫死老鬼我就跟你没完!”
楚师兄这一叫,整个场中就响起一阵窃窃的笑声。
“这……这个名字确实是……”那军官强忍住笑,一时间也无法找出一个恰当的词来。
“你又何必那么性急呢?”方文很坏地笑着,望着正在懊悔不已的楚师兄,道:“我只是想告诉大家,你姓楚,只是没有名字而已,这岂不是很怪?”
“谁说我没有名字?”楚师兄感觉自己简直被方文气得要冒烟了。
“当然有。”方文笑笑地眯着眼看着楚师兄,使得楚师兄感觉有些不妙,“你姓楚,叫做楚死老鬼!”
这话刚刚说完,几个蒙古兵就已经笑得弯下腰去,那军官也迅速背过脸去,只见他的肩在不停地抖动。
见众人这般举动,楚师兄反而不生气了,他突然笑起来,走向方文。
方文很无所谓地望着他,“是不是不服气啊?”
“我服!我生平两大爱好,一是读书修习,一就是和别人斗嘴。你是第一个能说得我无话可说的人,不如我们拜个把如何?”
方文觉得楚师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很意外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眨眨眼,看了看高勒奇,“拜把?那辈分岂不是会很乱?”
“乱就乱,怕什么!”楚师兄一瞪眼,说道,“这世界本来就很乱,还怕再多乱你我二人吗?”
方文被楚师兄的洒脱之气所感染,想也不想,大声叫道:“好!拜把就拜把,谁怕谁,楚小弟!”
楚师兄也不介意方文叫他楚小弟,叫道:“方文兄弟!”
高勒奇很无奈地看了看方文和楚师兄,转脸对那军官说道:“太子殿下,这位是我的师兄,叫做楚彦。”
方文复又转过头望着那军官,问道:“你就是当今的太子真金?”
“护国公,太子殿下一直在中原一带体察民情,所以你在元朝大都一直没见到过!”还未等真金回话,高勒奇已说道。
方文望着真金,忽然有一股很浓的悲哀在心中升起,因为方文对元朝的历史了解,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元裕宗皇帝,可惜他却连一天真正的皇帝都没有做过,继承忽必烈皇位的只是他的儿子。他接触过儒、佛、道等当时最先进的文化,最后接受了儒学,成为元代主张儒治的代表人物。作为太子,他广泛地参与了元世祖时期的政治活动,但未及即位,就在权力斗争中死去,他的一生充满悲剧色彩。
方文觉得这就是上天的不公平,上天总是不太公平的,所以天妒英才,所以红颜薄命。
方文又不禁看了看阿茹娜,她身上自有一种令人欣赏的美,方文希望那句话不要应验在她身上。
方文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快步走到还在闭着眼睛打坐的莫日根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很仔细地望着他问:“你没事了吧?”
莫日根撑开眼睛,点了点头,“没事了。”
方文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真金,问道:“你知道你父皇要抓我?”
真金很有意思地打量着方文,“你很不同!”
“你也很不同!”方文直视着真金。
“父皇曾派人传口谕给我,如果发现方文,格杀勿论!”真金含笑望着方文。
“我现在已经在你面前了,要格还是要杀?”方文很无所谓地说道。
“你真的很不同!”真金凝视方文很久,又复说道。
“所以我就算是护国公,最终还是免不了被全世界追杀!”方文呼了一口气,很轻松地说道。
“我虽然发现护国公的行踪,但不敢擅自处置,因此我只能先将护国公带回,交皇上处置!”真金笑道,“不过,在没有见到皇上之前,我很想和你先喝一杯!”
“我也很想和你喝一杯,”方文注视着真金,“不过,不一定想和你回去见那个皇上!”
“明天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真金很自信地说道。
“明天我一定不会跟你回去!”方文依然注视着真金。
“好,先喝酒!”
“先喝酒?哪里有酒?”
“在中原一带体察民情的时候,发现有一种好酒,就叫我的侍卫收藏了几十坛随身带着,每人的马背上都有几坛。”
闻言,方文朝那些马背上望去,果然见每匹马背上都有几弹,呵呵一笑,道:“既然太子殿下有这个雅兴,在下奉陪到底。”
望着眼前的情景,杨勇不禁感慨道:“大侠就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莫日根不知何时走到杨勇身旁,淡淡地问。
看到突然来到自己身边的陌生男子,杨勇本来对蒙古人没有什么好感,但刚才看到方文似乎很关心他的样子,杨勇也不那么排斥莫日根,说道:“就算明天会变成敌人,可他还能够和这个敌人喝酒,这份气魄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没有这份气魄他就不是方文了。”莫日根突然转过头盯着杨勇,“但他心里此刻一定在想着一件事。”
“什么事?”杨勇差异地问。
“逃!”说完,莫日根就转身离开。
杨勇感到不解,楚彦来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么你应该知道莫日根去做什么了吧?”
杨勇更加迷惑地摇摇头。
楚彦很有意思地看了杨勇一眼,接着就走开。
“他一定会帮方文逃!”
杨勇被身旁的声音吓了一跳,阿茹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边,并冷冷的说道:“因为,他若逃不掉就只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