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二楼,朝前走来到正对着楼梯的一头。二楼和一楼大同小异,不过二楼要冷清一些,整洁的楼道里只有一两个人在走动,而且大多是从拐角水房走出来的内裤党。这些内裤党汲着拖鞋,端着脸盆,挂着毛巾,拿着肥皂洗发水,塔拉塔拉地在楼道里走的震天响,兴之所至,还不时地高歌一两句,史称“冲凉房歌手”。
楼道尽头的前三个宿舍门都是关着的,青衣和朱广生没敢去敲,直接从第四个宿舍开始。“梆梆梆”,青衣样板戏一样演着,“同学,质优价廉的水笔要吗?”
“不要!”里面的人喊道。
青衣转身正欲走开,宿舍里有个人一只手指着青衣,嘴里“啊啊啊”地叫道。
“刚开始放,还没高潮呢,你啊什么啊。”坐在“啊啊”那人前面看电影的男生骂道。
青衣停住,想看看那人是怎么回事,看着又有点脸熟,只是半天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啊啊”人推了推他前面那个,说:“你看,他不是那个要没菊花的吗!”
“没菊花的!”青衣快怒了,这人虽说是师兄,但是太欺负人了。
“高潮”男转过头来,看了青衣几眼,青衣也认出来了,原来就是开学那天,卖饭盒给自己的老生,难怪看着几人眼熟呢。
“哦,是你啊。饭盒师弟。”“高潮”男顺口给青衣起了个外号。
青衣假装没听见,打招呼道:“嗨,师兄们好啊!还记得我啊!”
“高潮”男伸手那电影按了个暂停,起身道:“这么有个性的师弟,哪能忘记呢。”看了一眼青衣身后的背包,“您也是我辈中人啊。”
“呵呵。”青衣笑着,把背包挪到前面用手提着,“那师兄照顾照顾小师弟呗,这个,初来宝地,没想到师兄的地盘物质这么丰富,还没开张呢。”
“行,没问题。”“高潮”男拍着胸脯保证,转头大喊,“马雄!马雄!”
“干蛋呢?”从上铺传来一个声音。青衣抬头一看,一个瘦得堪比孙悟空的人物正在坐起,双手从头上摘下一个大闭音耳机。
“高潮”男指着青衣说:“你鸭不是要买笔吗,我让我兄弟送来了。”
“多少钱?”马雄盯着“高潮”男问道。
“高潮”男耸了耸肩膀,“那你得问他。”
马雄朝青衣这边看过来,青衣忙道:“水笔两元一支,您要几支?”
马雄说:“水笔来俩,2H和HB的铅笔也各来俩。”
青衣把背包拉链拉开,小朱帮着一起从背包里找齐马雄要的笔。马雄接过来看了看,“还行,比‘拉拉’便宜。”拉拉就是陈敖说的那个学校里唯一的文具店,青衣路过的时候特意看了。马雄翻身侧躺下去,在床头书架上找了半天,弄出张皱巴巴的十元钞票递给青衣。青衣给他找了两块钱零钱。“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师兄还有没有要一起弄的啊?”青衣不甘心,继续找“高潮”男问道。
“高潮”男回头拍了拍“啊啊”男的肩膀,温和地说:“带他们去孙白宿舍。”
“那你可得等我回来啊!”“啊啊”男恋恋不舍的出门,临走还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青衣顺着“啊啊”男目光看过去,屏幕定格里,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灯光昏暗,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在宽衣解带。
“啊啊”男斜两格走到另外一个宿舍,伸脚在门上踢了几下,叫道:“孙鸡毛,给你带笔过来了。”叫完回头跟青衣说:“你们找他就可以了。”说完转身就跑。
“谢谢啊!”青衣对着“啊啊”男背后说。
那个被称作“孙鸡毛”的人走过来,“我看看笔。”
青衣和小朱走进“孙鸡毛”的宿舍,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掏了一盒水笔,一盒圆珠笔,一盒铅笔,就近摆在宿舍里的书桌上。
这时,从宿舍外传来“啊啊”男的尖叫声,“尼玛啊,不等我回来就放了。”
“高潮”男的声音道:“太阳你,等毛啊,谁叫你不关门的。”
然后是宿舍门“彭”的关起来的声音。
“大白天看什么销魂片啊?”“孙鸡毛”嘀咕了一句,拿起那盒水笔来,“多少钱来着?”
“两元一支。圆珠笔和铅笔一元。”青衣低声道。
“孙鸡毛”抽了一支水笔出来,另外拿了支2B的铅笔,说:“圆珠笔不行,字越写越难看。”
宿舍里另外两个人也过来,各买了几支笔,青衣一一找了零钱,和朱广生收拾了一下就出来了。两个人在楼道里盘算了一下,一共卖出去六只水笔,一支圆珠笔,十二支铅笔,营业额一下子涨到了二十五块钱。“耶!”朱广生很高兴,手里抓着拳头,举得高高的。“嘿嘿嘿。”青衣也笑得很欣慰。
后来,两人就没这么好运了,把二楼剩下的宿舍和三楼转完,营业额也没见再涨。
青衣和朱广生来到四公寓门口,正要往里走的时候,看到李济深和陈敖垂头丧气地从里面走出来。“怎么回事?”青衣上前问道。
李济深闻言抬头,朝青衣无奈地挥了挥手,“走吧,回去了。”
“怎么?你们就转完了?”朱广生也迎上来,奇怪地问道。
“嗯,真没劲,一支都没卖出去,我就法克了!”陈敖在后面狠狠地骂道,难得的还说了句粗话。
“额~~”青衣和朱广生默默地跟在两人后面,一起往八公寓回去。
走到半路,陈敖突然跳起来,大声叫道:“你们俩来这么晚,难道……”
不容易啊,终于反应过来了。青衣心道,饱含鼓励地看了陈敖一眼,说:“我们卖出去了几支。”
李济深略带鄙夷地看着陈敖,道:“你现在才想到,猪啊!哦,不,是牛啊。”
陈敖不以为意,顿时得意洋洋起来,好像两人的笔是他自己卖出去似的:“我就说嘛,我想到的创意,怎么能差呢,快给我们讲讲,怎么卖的?”
青衣漫不经心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碰到开学那天卖饭盒给我的那个学长,叫他给我们介绍了两单。”
“嗯,就是这样”朱广生在一旁帮腔道。
“这样啊,我们可以先试试在八公寓卖啊。”陈敖又想了个“点子”。
李济深马上怒斥陈敖:“牛蛙你找死啊,刚来就杀熟,大学四年你别想有一个兄弟!”
“哈哈,青衣今晚卖了多少?”李济深转头问道。
“二十五块钱。”青衣回答。
陈敖闻言又气馁了,“才二十五块啊。”嘀嘀咕咕的,头垂地很低,一副要塌到地上的样子。
“第一次开张嘛,这样的战绩不错了。”李济深打气道。
“嗯。”陈敖不置可否。
一夜无语。
第二天,青衣和李济深、朱广生三人打好背包,准备继续出发。陈敖磨磨蹭蹭的,不知道要干嘛。李济深怒道:“牛蛙你干嘛呢?赶紧跟上!”
“那什么,”陈敖期期艾艾地开口道,“我不想去了,豁累,还赚不到钱。”
“靠,鄙视你!才头一个晚上就怕了。”三人齐声鄙视。李济深潇洒地把头发一甩,“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