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是夏云吗?我是徐涛。”“我的天呐,你果然还记得我,快说,你现在在哪里,我开车去接你……”
徐涛听到夏云的一声惊呼过后的急切询问,就像一股强电流流过全身,一阵震颤过后,大脑瞬间陷入一片空白。稍稍回过神后,徐涛才小声应道:“我现在在北门换乘中心的大巴上,四十分钟后,你在山洞口外侧的停车场等我好不好?”“行、行、行……”
对方关机的声音响过很久后,徐涛才将手机缓缓拿离了耳边。随着汽车的左右晃动,心潮起伏的徐涛情不自禁的叩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如烟的往事又一幕幕呈现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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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旅客请注意,东方红九号大轮即将抵达九江港,请大家做好登船的准备。”高音喇叭连喊三遍后,偌大的候船室里顿时人头簇动,一片嘈杂。拍打背包扬起的尘埃瞬间让顶棚上雪白的日光灯变成淡淡的橘黄色。
“嘘…”一声尖厉的哨音过后,一个穿着四个口袋的中年军人站在大厅中央的座椅上,四下环顾后,威严的喊道:“各分队清点人数后,按照编号顺序,准备进港登船。”话音刚落,候船室的北大门缓缓缩向两侧,紧邻大门的徐涛刚把当坐垫的背包背上肩,两眼就被灯火游动的江景吸引的发直。虽然曾经多次光顾过市区,但江面上这流光溢彩的夜景却是闻所未闻。
“你怎么还不走哇?”正在贪婪浏览江面的徐涛忽然听到身后战友的质询,这才发觉身前的战友已经走出了候船大厅。一声歉意的“对不起”过后,徐涛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队伍。
随着身前的战友刚走到甬道的下坡处,徐涛就发现队伍的先锋已经抵达进出口交汇处的栅栏前,在一声“就地休息”的命令下,所有新兵们又不得不把刚刚背上肩的背包放到屁股底下。
将视线从宽阔的江面收到眼底后,徐涛这才发现紧靠客运趸船的是“江汉十七号”轮船,在可视的范围内搜寻了多个来回,始终没有发现“东方红九号”大轮的踪影。
不知是离别前的伤感,还是对未来的憧憬,徐涛发现身前身后的战友们都静静的坐着,悄无声息的甬道与喧嚣的候船大厅虽然仅仅几步之遥,但已迈过那道门槛的人的精神似乎已经升华到另一个境界。
离别前的激动再次平静过后,徐涛习惯的从口袋掏出日记本,用书签上的红丝线轻易翻到昨天傍晚所写的日记,快速浏览了一遍后,在新的一页顶格上工整的写上“一九七六年三月三日,星期三,农历二月初三。初三两个字刚刚落笔,徐涛就下意识朝西边天际望去,把大概的方位搜寻了多个来回后,不但没有发现一丝新月的踪影,就连平常司空见惯的星星都没发现一颗,只见淡淡的雾霾弥漫在深邃的长空里,在灯光的辉映下,江面上呈现出一片如霞的桔红。
虽然已经到了早春三月,但在无遮无拦的江边呆了一阵子后,徐涛仍然觉得寒气逼人,使劲的搓了搓麻木的双手后,准备接着写上时间,一阵左顾右盼,实在鼓不起勇气问问身旁那些陌生的面孔。静心一想,随队走进候船室时,大厅门口的挂钟正指向六点整,到现在至少有三个小时,晚九点的意识刚露头,徐涛就对自己刚才寻找新月的失察之举感到荒唐。心想即使碧空如洗,一丝新月也早已沉入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