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远处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打断了徐涛重新提笔的念头,随着一片呼呼啦啦的站立声,徐涛引颈向西北方向眺望,只见水天一色的江面上一个桔红色亮点渐行渐大,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大家就能看清灯火辉煌的船体顶上“东方红九号”五个通红大字,没有听到任何指令,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把坐暖了的背包又重新背到肩上。
随着“东方红九号”的渐行渐近,已上下完旅客的“汉江十七号”轮船一声长笛后,缓缓驶离了九江港,沿着灯火辉煌的南岸向上游驶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东方红九号缓缓行驶到刚刚空出的客运码头正面江心,只是令大多数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它并没有直接驶靠码头,而是继续朝下游滑去。望着渐行渐远的船尾,不明真相的新兵们不禁一阵哗然,种种猜测都不禁脱口而出,但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让旁人信服的所以然。
听了一阵子议论过后,徐涛把目光从下游船尾的灯光移向江边趸船,无意间发现趸船四周湍急的江水,象脱缰的野马一个念想不禁脱口而出:“大家不用瞎猜,轮船会马上掉头。”话音刚落,就遭到众多的质疑,调头靠岸的说法被大多数人认为是脱裤子放屁,没有必要的事。
待四周的讥讽平息后,徐涛指着翻滚的江水解释道:“江水这么湍急,庞大的船体也许还没被缆绳绞紧,就漂离了码头,只有逆水行船,靠近趸船时,让船速和江水的流速一致,水手们才有机会绞紧船头和船尾的缆绳,让大轮平稳靠岸。”
就像是为了印证徐涛的解释合情合理,灯光闪烁的“东方红九号”一声长笛后,在宽阔的江面上画了一个美丽的圆弧,在贴近南岸的江面上缓缓向客运码头驶来。
三个分队的新兵走出码头不久,就猛然听到一阵阵哗哗啦啦的金属响声。徐涛寻着发声的地方望去,只见那扇带轴的铁栅栏已经从进港的通道行驶到出港的通道。
在带队军官的示意下,四路纵队缓缓移向趸船码头,没走多远。徐涛发现身前的战友又不动了,为了一探究竟,徐涛侧身向前张望,谁知道还没看清为啥又不动了,猛然觉得后脑勺被一个不轻不重的物体磕碰了一下,缩回身子一看,发现肇事的竟然是一个右手拎了个小提包,背包上还架着一把小提琴的小个子,对方见徐涛打量自己,调皮的伸了伸舌头,随队缓缓前移。
没过多久,徐涛所在的纵队又开始往前挪,可是没走出十多米又不动了,实在搞不明白为啥老是走走停停,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徐涛又想一探究竟,谁知道刚把身子伸出队外,一个细弱的嗓音讥笑道:“是不是没被磕痛?”
寻着声音转身一看,发现肇事的小个子就在自己身后左侧,就着正面灯光略一打量。徐涛不禁失声嚷道:“哦,我说呐,那有这么小个子当兵,你原来是个……。”
“女的又怎么样?女的就不是人吗?”
徐涛的女字还没出口,就被对方两句抢白弄了个大红脸,窘迫了半晌,徐涛才小声的解释道:“我不是瞧不起小个子,也不是不尊重女的,只是一时口误而已。”
对方见比自己高出大半个脑袋的大个子被自己吼的服服帖帖,不禁转怒为笑,把提包换给左手后,笑吟吟的伸出了右手:“我叫夏云,夏天的夏,云彩的云,你叫徐涛对不对?”
徐涛在伸手的同时纳闷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见过面吗?”
礼节性的握过手之后,夏云答非所问的应道:“你刚才发表高论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
再次打量了徐涛一番后,夏云又小声叹道:“才子就是才子,你的书果然没白读。”
夏云带着诚意的感叹,让徐涛一时不知所措,尴尬的沉默了半晌后,左边两个纵队停了下来。而徐涛、夏云的所在的右边两个纵队又开始往前挪移,徐涛见夏云边走边倒换着手拎包,不禁小声问道:“我帮你拎好不好。”
“那就谢谢了。”提包一到手,徐涛就知道分量不轻。
队伍再次停下后,徐涛好奇的问道:“你除了背包上的小提琴,这提包里装的又是什么乐器?”
“巧克力呀。”
“巧克力是属于管乐还是弦乐?”
“巧克力是吃乐呀。”
望着徐涛一脸真诚和茫然,夏云开心的笑道:“既然认识小提琴,为啥就不了解巧克力,真是少有的土老帽。”
“这有什么稀罕的,我在读书前就听我老师拉过小提琴,巧克力却是闻所未闻嘛。”
听了徐涛的辩解,夏云突然一下就愣住了,满脸的笑纹不知如何才能放松。呆呆的注视了徐涛片刻后,小声嘀咕道:“对不起噢,我忘了你是从农村来的。”
看到对方一脸诚意,徐涛宽厚的笑道:“土就土吧,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