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兄解释的一点不假,只是彭氏一族为什么要立如此匪夷所思的祖训,再加上那些严苛的族规,彭兄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夜越来越深,空气都有些凝重,仿佛这破败的茅草屋内要爆出什么惊天大秘密,“心术莫越轩辕,那是因为上古的时候,众神嫉妒彭氏逍遥自在,无忧无虑,而且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元,用无上法力和他开了个小玩笑,设下法术约束这彭氏后人需在轩辕城内守上八百年的寂寞,未足八百年出城者必遭天雷降世,化为齑粉,尸骨无存;此生不去鹿野,那是因为当初彭氏贪玩不服管教,偷食了鹿野神鸟——凤凰的卵,这凤凰乃是神的座驾,此事惹得众神大怒,命彭氏此生不得踏足鹿鸣之野,否则必有灾祸发生。”
未给彭礼喘息的空间,二弟继续诉说着。
“三百年前,你曾在鹿鸣之野救下一小女孩,你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族里没有人知晓,但我却偏偏知道,这件事恐怕你从没和任何人说过吧?呵呵,你既出了轩辕城,此乃罪一,又去了鹿鸣之野,此乃罪二,虽是救人与危难之中的大事,但是践踏祖训,违背族规,当真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彭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发白的脸色,无助的眼神,如果说之前他对这个二弟是好奇的话,现在当真是害怕了,他那冰冷的眼神能看穿一切,算尽天机,彭礼好似只是他掌中的玩物,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二弟长叹一口气,立刻上前扶起彭礼,说道:“难道彭兄就不觉得好奇吗?你既出了轩辕城,也未遭天雷之劫,又去了鹿鸣之野,也没有什么灾祸发生,反倒是救了那女孩一条性命,促成一桩善缘。”
彭礼如何能不好奇,他可是每日每夜都在苦苦思索,翻阅各种典籍,旁击侧敲的询问自己的族人,至少套出点什么来,也好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逃过天雷之劫,当然最后都没有答案可寻。
“可……你怎么会知道,是那女孩告诉你的?”彭礼颤声问道。
“并不是她告诉我的,因为我就是那女孩!”说罢,二弟抬手在脸上一挥,举手抬足间,一股花香弥漫整个草屋,彭礼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个香味如此熟悉,这正是当年那个小女孩留给彭礼最深的印象,二弟手一落下,彭礼顺眼瞧去,这不看还好,一看竟是再也挪不去眼睛,他在这轩辕城里也见过不少精致可人的女子,顶多只能算是美女,可今日算是见到仙女了,弯眉似月,明眸如珠,朱唇像是能滴出水来,光滑的皮肤像是白玉盘似的,乌黑的长发垂顺于肩,说她不是仙女又有谁信呢,就算她一袭白衣男子书生装扮,也显得和她极为相搭。
“你……”
彭礼顿时语塞,心里哭笑不得,原来这“二弟”用法术掩盖了自己的真容,怪不得之前彭礼一直觉得这二弟面部有些过分僵硬,行为举止也与女人十分相近,当真瞒的彭礼好苦,只见那女子俯身跪下,双手着地,口中喃喃道:“谢恩公当年救命之恩,若非如此,我也无法活到今日。”
彭礼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这才说道。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那如此算来你也活了三百个春秋了,你到底是何人,我实在无法想象除了我彭氏一族外,还有哪一族有如此悠长的寿元。”
“实不相瞒,我乃涂山氏的后人,我叫女乔,这位是族中侍卫长,叫赛龙,祖母在我出生时算到我命中有一血光劫,族里众人为了我的安全,一向对我看管有佳,没想到三百年前,我与父亲母亲来这里拜见一位前辈时,不知怎么的就和他们走散了,后来幸亏得恩公搭救,才助我逃此劫难。”
说起这一幕,彭礼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无聊在城中闲逛,偶遇一小女孩在街上独自行走,那孩子也就五岁光景,一个人走在青石街上,也无长者陪同,不免引起了彭礼的注意,他走到女孩前面看她样貌,却见她目露红光,眼神极为呆滞,惊得彭礼退后了几步,他怎会不知,古籍中记载目露红光乃是血光之相,这孩子就快殒命兮。
彭礼上前唤她,女孩并无反应,拉住她的手,可那女孩力道大的出奇,竟是带着彭礼向前走,女孩像是中了邪似的,也不管彭礼如何阻挡,她就是径直往前走,赴死的意志极为坚定。彭礼也别无他法,只好偷偷跟着她,女孩出了城西,彭礼也跟了出去,女孩去了鹿鸣之野,彭礼也快步跟了上去,情急之下竟是忘了彭氏祖训。
女孩踏上鹿鸣之野的一瞬间,风起云涌,天有异象,只见一抹金色的光芒从鹿鸣之野的地下直窜云霄,金色的光柱横亘天地之间,像是连接天地的桥梁。彭礼也看呆了,从小到大从没见过如此神奇的场景,一边看一边惊呼,只是他越看越奇怪,这光柱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点一点,密密麻麻,离了金光范围,飞入天际,化为无数只金光灿灿的金乌神鸟,在天上翱翔了一阵,俯身向那女孩冲来,速度之快让人咋舌,女孩也不闪躲,依旧呆滞的对着天空,这一下可是把彭礼急坏了,他本就离那女孩有一段距离,性命攸关之时哪还顾忌得了那么多,飞身向前,将女孩揽在怀中,妄图以血肉之躯抵挡这无数只的金乌,彭礼心想,若是就此送命,也没辱没了彭氏的名号。他只当送命了,咬着牙闭着眼,一动不动,直到他怀中的女孩开口说道:“哥哥,哥哥,你这样勒的我好痛。”
彭礼睁开眼,环顾四周,金色光柱不见了,漫天的金乌也消失了,他又看那女孩的眼睛,血光以褪,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对着彭礼眨着,一切似乎又回归了正常,他长舒了一口气。
“那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哥哥。”小女孩委屈的说道。
彭礼立刻松开了手,瘫坐在草地上,两人相视一笑,彭礼觉得有些尴尬,小女孩则觉得这个哥哥着实有些傻劲,彭礼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族里的人知道,于是两人勾手立誓,这件事不与外人相告,成为彼此心目中的秘密,小女孩笑着允诺。
就这样一晃三百年过去了,直到今晚……
“我祖母一生算卦,算到了氏族的灾难,算到了我的血光之灾,也算到了天下将乱,却未曾算到自己离去的那一天,”说到这女乔有些哽咽,想来祖母与她情深,“我祖母临终时,曾叫我到她身旁,偷偷地在我耳边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彭礼急切地问道。
“彭氏,”这两字让彭礼醍醐灌顶,只是女乔继续说,“起初我也并不明白,后来我想到了三百年前我与父母去轩辕城探望的正是一位彭氏前辈,而恩公您恰巧也是彭氏族人,您既不受祖训所缚,又化解了我的血光之灾,八百成年之礼恰巧九州大乱,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吗?还是说您就是……”
彭礼竖起耳朵倾听,他不晓得女乔会说出什么,只是越听越心惊,他原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寿命比其他人悠长许多,他可从没想过自己有多大的作为,只想着有生之年能够游历九州,这便足够了。
“天命之子。”女乔声声如钟鸣,每个字都敲打在彭礼的心坎。
女乔说完,彭礼几乎说不出话来,天命之子,这个头衔委实太过重大,就好像一个刚还在田里耕畜的农夫,转眼就被推上了皇室的宝座,如此天差地别的距离,一时片刻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
“天命之子?!天下苍生如此重任托于我肩,哎,不是我说呀,一时半会儿我真还接受不了。”
“天命如此也由不得恩公细想了,需赶紧上路才是,现在禹氏家族已亡,我们涂山氏早已成了妖魔的众矢之的,暗中盯梢我族,生怕我们有所动作,就连这次来这轩辕城,也是乔装打扮瞒过了众多耳目,我猜得不错的话,接下来轩辕城的彭氏怕是也不会好过。”女乔推测道。
“轩辕城中早已有妖魔的耳目,若是寻常妖魔倒也罢了,怕只怕原本乃是九州族人,暗中与妖魔勾结,妄图颠覆九州,此等小人当真心如蛇蝎,见而诛之!”赛龙的怀疑由来已久,正如禹氏家族的覆灭,堂堂皇室,坐拥精兵强将数以万计,虽说禹帝之后,继位之子多为浪荡子弟,不修政绩,专享玩乐,可根基尚在,妖魔想动也没这个能力,除非是内部勾结,每每想到此处,总令人扼腕叹息。
“恩公既是天命之子,天降大任于你,必有深意,然九州兴衰寄予你之手,莫要负了苍生才好。”女乔目光坚定,但听的出话语间总带着一丝丝的无奈。
彭礼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思索片刻,深吸一口气,似是笃定了心中想法,随后说道:“九州兴衰,众人皆有责,我自当全力以赴,只是接下来我该去哪里寻找这个孩子呢?”
“前些时候,伏羲氏后人卜卦得出这禹氏后人将会在丙申年乙未月子时降生,具体何日在哪伏羲氏如何都算不出来,说是天眼遮蔽。”
“丙申年不就是今年么,乙未月也就是六月,今年六月子时,这时间也未免太紧了。”现在已是二月有余,想来也就四月左右的时间,不免让彭礼着急。
“没错,事不宜迟,恐怕伏羲氏那边已经走漏了风声,我打探到妖魔大军已经四散行动,恩公得赶紧行动才是。”
“那我明日一早便动身吧,只是……”彭礼心有顾及。
“我明白恩公心中所想,你拿着我的玉佩去大荒东边的枯骨驿站,找一个叫傲寒的人,到时候他自会助你一臂之力。”说罢女乔将一块贴身的玉佩交予彭礼,彭礼接过,只见玉佩通体碧绿,仿若那初春新绿的嫩芽,拿在手中发出淡淡的光芒。
临行前女乔还不忘嘱咐彭礼道:“恩公,九州大地凶险异常,性命攸关的时刻可将玉佩含于口中,可保恩公一命,切记,若非十分危难,千万不可将玉佩含于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