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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老李之死

有了麻子头的加入,陈天师的队伍没有受到虫子的袭击。但随着队伍向森林的逐渐深入,由于地形实在太复杂,环境恶劣,村里的人又没有野外生存经验,也不好领导,之后的每天伤亡不断,有掉地下空洞里的,有陷进沼泽的,还有中毒而死的,随着死亡的增加,人心也越来越涣散,后来陈天师就很难领导跟来的村民了。后来有一次大家都中了瘴气的毒,中毒的人神志不清,又遇上虫子袭击就四下跑散了,慌乱之中免不了有人擦枪走火,被枪打中的人又胡乱开枪,根本就不听指挥,结果死伤不少,这就是村里听到的枪声。麻子头和十多个村民在一起,也和陈天师走散了,迷路了。他们在森林里四处乱窜,寻找伙伴,躲避危险。一次次的死里逃生,让他们走到开阔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五六个人了,接着就发生了刚才蛞蝓沼泽的一幕,麻子头是救过来了,可其它五六个人不明不白的都死了,甚至连个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

讲到这里麻子头痛苦地抱着头,悔恨得用脑袋一下一下地嗑着膝盖,跟里念叨着:“都怪我,没看清楚他们陷进的是沼泽,如果我不是也跟着掉了进去,如果我当时用藤条把他们拽出来,也许他们就能活下来了,只差一点点就等到你们了,只差一点点啊。”大伙看着他的样子也都很难受,尤其是小张,在心里责怪自己,如果听觉再敏锐一些,如果路上耽误的时间能再少一些,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唐教授轻轻地拍着麻子头的后背安慰他:“不要再想了,时光不能倒流,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起来,去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事,不要让他们就这样白白的死掉了。”麻子头被唐教授的话激起了斗志,他紧紧握住唐教授的手,急切地问:“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大伙也都提起了精神,纷纷看向唐教授等他拿主意,唐教授思忖了下,跟大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接下来的重点应该先寻找陈天师的下落,以陈天师那种老江湖的经验来说,他们适应能力极强,他们存活的希望最大,相比之下陈天师应该比唐教授一伙更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如果能找到陈天师,对日后搜救幸存者的成功率无疑是最大的保障。

接下来的几天,在新队伍里的麻子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所安全感,学识渊博的唐教授什么动植物都认识,知道哪些能吃哪些有毒,而特种兵小张的野外生存能力也让麻子头大开眼界,根本没有能难倒他的事,大陈,小李也各司其职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在几个人默契的配合下,一次次化险为夷。充足的食物和安全的保障让麻子头燃起了久违的希望,这些都是前两个队伍里感觉不到的。

短短的几天时间,发生转变的不只是麻子头的心情,还有老李的身体。最初大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到了晚上,为了安全大伙一直是上树休息的,每个人都身手都不错,毕竟在森林里闯荡这么久了,练也练出来了,所以谁也不用管谁,各自上树都轻而易举,突然有一天老李上树上不去了,他试了多次都失败了,最后还是大陈帮忙给拽上来的,大伙以为他可能累了没力气了,也没当回事儿,可自那天开始老李再也没有自己上去过树,还常常会腰酸背疼,他都以劳累为借口跟大家搪塞过去了。更奇怪的是有一次吃饭,老李竟然牙齿脱落了,一天掉了好几颗,三天之后全掉光了。大伙每天都疲于奔命,神经紧绷,并没有太过留意老李的变化,如今仔细得一瞧,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老李好像在加速的衰老,记得五十出头的他刚进森林的时候还是一头的黑发,现在已经几乎全白了,身体也变得佝偻了,脸上布满皱纹,而且每天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衰老着。最开始走路老李还不会影响速度,只是休息的频率越来越高,慢慢地需要靠人扶着才能走,现在只能麻子头,小张和大陈轮流背着他走了。看着老李惊人的变化,因为找不到原因,大家都很着急和害怕,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无能为力更让人接受不了的了。最接受不了的无疑是老李本人,他并不是怕死,他最怕的是如果他没了小李怎么办,在他没看到小李安全回家的那一天,他是断然无法接受自己先走一步的,巨大的精神压力和快速的衰老,让老李渐渐变得痴痴傻傻,迷迷糊糊,他无时无刻嘴里絮絮叨叨的一直在重复着同样一句话:“一定要让我儿子活着,让他回家……一定要让我儿子活着,让他回家……”,就这样每天每天不停的说,每一句都重重地敲击在唐教授的心坎上,深深地印在大伙的脑海里。老李的生命随着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大伙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却毫无办法,唐教授无时无刻在为自己的无能自责,小李的情绪也非常低落,他时时刻刻守在老李的身边,看着他吃饭看着他入睡,生怕自己错过和父亲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人们都希望真情能感动上天,希望生命能对老李多一些眷顾。可人们又永远不会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来,在吃完小李喂的最后一口饭后,老李静静地睡着了,带着对儿子永远的牵挂,再也没有醒来……

唐教授选了一块阳光可以照射进来的空地,大伙把老李埋在了那里,简单立了一块木碑,唐教授庄重地刻上了老李的名字。小李趴在老李的坟上泣不成声,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为老李泪流不止,这么长时间的出生入死,大伙早已和老李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老李像对孩子一样关照着每一个年轻人,替他们着想,为他们分忧。对于唐教授来说,老李更是意义非凡,老李算是他回国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进森林这件事也是源于老李。唐教授望着老李的墓碑,回忆着这个善良热心的老人,那个在码头为了给村民送信儿弄向浑身是伤的老李,那个在陈天师门前对他鞠躬道谢的老李,那个要跟着全村老小逃难垂头丧气的老李,那个在森林里和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李……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唐教授轻轻地呼出了一股悲伤,他仰起头,闭上眼睛,任凭泪水在脸颊肆意流淌,脑海里一遍遍地回荡着老李生前那句说了千百遍的话“一定要让我儿子活着,让他回家……”。

老李的离去对大伙打击很大,久久不能释怀,也在每个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迷雾,发生过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件,让大伙心里涌起一股对魔鬼森林莫名的恐惧,想到森林中不知还有多少人身处这危险之中,唐教授就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一些,尤其是对小李。也许是被老李的舔犊之情所触动,大伙把小李平安送回家这件事当成是完成老李的心愿,大伙都有意无意的照顾小李,从来不让他涉险。小李也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以前胆小懦弱,常常躲在老李身后就知道和大陈斗嘴的他,今天在休息的时候,竟然找到小张非要拜他当师傅,让小张教他用枪,教他擒拿,教他一切他所有的本领,小张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对他说:“这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学会的,要吃很多苦的,你放心,我答应你爹一定会保护你,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死的。”小李严肃而坚定地说:“我不怕吃苦,我一定跟你学,我在我爹坟前跟他保证了,一定要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做到!”,也许是被小李的坚定打动了,也许是想到了老李弥留之际不甘的表情,小张鼻子一酸,眼泛泪花大声地说到:“小李同志,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教官了,有没有信心克服困难坚持到底!”小李一个立正,声音洪量地回到“有!”。

小李是个聪明的孩子,又勤奋好学,他无时无刻地学习小张帅气的动作,敏锐的观察,生存的技能,像个跟屁虫一样整天黏着小张,有样学样。小李成了小张的跟班,这下可冷落了大陈,以前整天和小李斗斗嘴,嘻嘻哈哈的也不觉得森林里苦,这一闲下来,简直度日如年。唐教授对小李的表现倒是很欣慰,小李这孩子和老李一样,善良忠厚,骨子里透着坚强,巨大的悲痛并没有压垮他,反而让他更加勇敢地面对和接受,相信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这一点令所有人都敬佩不已。虽然大家都会拼命去保护他,但如果他自己变得强大无疑是最让人安心的。麻子头是个内向的人,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也没有小张和大陈那种能保护小李的能力,也没有像唐教授慈父一般的关心,他只能默默的为小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和大伙都客客气气的,话也不多,也常常想着能帮上大伙什么忙,好让自己赶快和大家熟悉起来,融入这个团队,就像老李一样和大家能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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