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关注陈风所给出的问题,自然也有人关注陈风这个人。
三更天下的南宫府,因为陈风的缘故依旧是灯火通明。
清晨不可一世的南宫复此刻跪坐在南宫府的书房内,冷汗顺着额头一直流到了脖颈位置,低头看着脚下木板上的纹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此刻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藏在衣袖之中的双手不断的握紧、松开,握紧、松开,如此往复数十次之后,终于是听得书岸后的那人伸手,将掌心之中书简啪的一下拍在了面前的书案之上,张口说道。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和尚,江峰输的不冤呀。”
跪坐在木板之上的南宫复闻言当即长出了口气,见自己的父亲并没有怪罪江峰的罪责,想来自己应该也不应该受到怪罪,当即一个磕头,欣喜道。
“谢过父亲!”
但是谁想,书案之后的南宫无极闻言却是一个摇头,紧接着又是一冷漠的声音传出,冲着下方的南宫府反问道。
“谢我什么,我说今日之罪不在江峰,你有什么好高兴的?莫不是以为江峰无罪,你南宫复就同样无罪了么?”
南宫复闻言,脸上喜色骤消,面色骤然一白,看着书案之后,因为烛火关系看不清楚表情的自己的父亲,双唇颤抖,显得畏惧不已,“这……这是为何?”
“为何?难道到了现在,你都没有想出来自己这一次错在哪儿么,南宫复?”
书案之后,南宫无极的声音渐冷,此刻终于是抬头,正式的看了眼在他面前如此跪坐了一下晚上的南宫复。
南宫复闻言一颤,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父亲的目光此刻正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在不断的打量和审视着自己,同样的感觉得到南宫复目光之中的冷漠以及失望。
而这两者恰恰都是南宫复最不愿意感受到的。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南宫复同这应天城许多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代们一样,最畏惧的便是自己这个在朝中呼风唤雨,被唤作右相的父亲。
而此刻,他平日里最为惧怕的父亲正严肃的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深吸口气,南宫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而又坚定,不要夹杂太多别的情绪,“这一次是复错了。”
“错了?********。”
“不应该夜郎自大,贸然去同旁人赌斗,争风吃醋。如此不但丢了我南宫府的脸面,还赔进去了玄武湖畔的住宅,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知道便好,不过你还说少了两项,最为重要的两项。”南宫无极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冷冷道,“你无心中帮助外人离间了我南宫府同北秦蒙家之间的关系,而且还使得类似于江峰这种寒门士人在往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有意无意的疏远我南宫府。你现在还觉得自己这个错误犯得小么?”
南宫无极并没有拍桌子怒吼,只是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的在书案之上不断的敲打着。
然而这敲击声虽然轻,但却是像极了一声又一声的擂鼓声不断在南宫复的耳畔响起,一言惊醒梦中人,南宫复浑身一颤,汗水如浆而下,当即俯身,五体投地,把头深深的埋在了双臂之间,颤抖不停。
这一次,他是真的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了。
南宫无极低头,看了眼在地上颤抖不停的南宫复,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张口说道,“从明日起,去祠堂抄写四书一个月,每日抄书字数不得少于万字,否则当日晚饭不允许吃。在这一个月之内,我会派人专门看着你的,都这把年纪了,既然还如此不通人情世故的话,那就索性去学习一些圣人之言吧,免得一个月之后,你入学之后还继续丢人。”
“下去吧。”
这么说着,南宫无极当即就是一个摆手,不再看他,跪伏在地上的南宫复闻言,浑身一颤,测双眸之中露出惊恐的神色,然而南宫无极说出来的话哪里收回来的道理,他只能乖乖领命,在地上又磕了个头之后,耷拉着脸,从这书房之中躬身退步,走了出来。
南宫无极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待到这南宫复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之后,南宫无极才抬头,将自己的目光重新锁定在了书案之上的那一封小小书信之上,眉头紧锁。
与此同时,院中骤然间有着一阵微风拂过,将南宫无极紧闭的窗扉吹开了一条缝隙。
伴随着这道微风一同进入这书房的,还有一个身着黑衣,喜欢隐藏在暗处的男子。
此刻随着微风进入房间之后,黑衣男子当即就是一个抱拳,直接半跪在了书案之前,喉咙之中声音低沉,乍听起来就好像是两块铁片在互相摩擦一般,让人牙酸。
“参见家主。”
“起来吧,我交代你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南宫无极早就知道来者是谁,此刻双眸依旧注视着书案之上的那一封情报,一转不转。
“同家主所想一样,南唐境内虽有一座寺庙唤作兰若寺,但是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废弃了,空无一人,所以这和尚绝对不可能是兰若寺的僧人。”
“已经废弃了么。”南宫无极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提笔在书信最开头的“兰若寺”三个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叉,点了点头,犹豫片刻之后,张口道,“有意思,兰若寺是假的?那好,你明日再去给户部查查,戒痴和尚这个法号,在南唐境内究竟有多少。”
半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见此,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犹豫,张口道,“家主,兰若寺已然是就假,那这戒痴法号很有可能也是假的,这么查下去,还有必要么?”
端坐在书案之后的南宫无极闻言一个挑眉,深深看了眼面前的下属,没有说话。
黑衣男子见此,当即匍匐在地,张口道,“属下该死,不该质疑家主决断。”
“好了,我没有怪你,起来说话。”
“是。”黑衣人站起身子,正视南宫无极。
南宫无极看着黑衣人那坚毅的目光,良久之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这样吧,戒痴这个法号你要给我查,另外一方面,派个人,从明天起,每日跟在那个叫戒痴的和尚身边,我倒想看看,这凭空冒出来的和尚,乘着北秦商船来京,究竟作何打算。”
“是!”
“那……熊府那边?”
南宫无极闻言,又看了眼自己书案之上的那份书信,眼眸深处终是升起了一抹恼意,“明日一早就派人将地契给熊府送过去。记住,送去就走!不要他们熊府的人有过多的纠缠。应天城就是一片黑暗森林,吃素的和吃肉的,在这片森林里的活法可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