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团乱麻,他怀中刚刚倒下的小丫头倒是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腾地一下有从他的怀里窜了起来,扬手毫不留情的给他打了一记耳光之后,哭哭啼啼的朝着远方跑走了。
一边跑,还一边在嘴里嚷嚷着,“你这个大坏蛋,你竟然真的轻薄我,你等着,我叫我爹爹过来杖毙了你!”
“额……有话好好说呀,何必动刀动枪呢?要不叔叔给你买糖吃?”
“哎!”
“哎!”
陈风看着越跑越远的女娃娃,起身想要去追,但是这南宫府后院五步一山,十步一景的,好似迷宫,他又不熟,此刻追逐间,竟是被那女娃几个转道的功夫给甩没影了。
“这算是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陈风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假山位置分出的三条岔道,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无力之感。
伸手既痛苦又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陈风心道,“罢了,罢了,随他去吧,到时候如果这丫头真的找家长来了,我再同家长当面解释吧,他们应该……会相信吧。”
实话说,对于这件事,陈风的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也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远方却是传来了蒙琦琦的声音。
“小和尚!你跑哪儿去了,小和尚!”
“哎,我在这儿呢!”
陈风慌忙扭头,同蒙琦琦汇合,同她照面之后,本意是想将这件事说与她听,让她分析分析这小丫头究竟是谁的,但是谁想蒙琦琦火急火燎的,根本就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见面之后,一把抓着陈风就要往前厅赶,口中道叨叨着,说。
“你这家伙究竟跑哪儿去了,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了么,知不知道找你找得多辛苦了。好了,你也别说别解释,快跟我走,宴会已经快要开始了,你这个挡箭牌不在,我可怎么落座呀。”
这么说着,陈风就一路被蒙琦琦给拉出了后花园。
而几乎是陈风迈出后花园的同一时间,南宫无极书房的门被人敲了三下,一个看起来稚嫩无比,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迈步走了进来,半跪在了地上,毕恭毕敬的冲着桌案后的挥毫泼墨的男人一个抱拳,说,“主上,我回来了。”
南宫无极闻言停笔,缓缓抬头,看着来人,说,“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幸不辱命。”
“嗯,那就好,站起来说话吧。”
“是。”
这么说着,小丫头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头颅。
如果此刻陈风在此的话,恐怕会大吃一惊,不因为别的,而是这个言辞冷漠,充满了杀气的女子竟然同刚刚在后花园失足摔倒在自己怀中的小丫头是同一个人。
如果非要说不同的话,是此刻这小丫头眼神里所流露出的神态,之前在后花园时是天真烂漫的,而此刻在南宫无极的面前,虽明明是一副幼女模样,但神色却是淡漠成熟到了一种让人心寒的地步。
“根据属下初步判断,陈风这个人,性格善良,喜欢开些小玩笑。体内的确没有真气波动,不过应该是天生的缘故,经脉较宽,而且体魄还行。”
“体魄还行?”南宫无极挑眉,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狼毫,“还行是什么意思,说的具体一些,可媲美第几境的修士?”
“没有那么夸张,据属下观察,顶多也就一境而已,再高了,根本就不是他能承受的,总的来说,他就是个……他就是个……”站在书案前的小女孩皱眉,她有些词穷。
南宫无极见此微微一笑,补充说,“总的来说,他就是个凡人,对么。”
小女孩闻言,当即一个抱歉,道,“不错,主上说得对,他就仅仅只是个凡人而已。”
这么说着,小女孩想到了自己刚刚摔进陈风怀里的那一幕,眼眸深处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恼意。
她不知道陈风自己有没有感觉到,其实刚刚在后花园他的手是有不小心触摸到女孩的胸脯位置的。
这个登徒子!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么,南宫乙。”南宫无极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在发愣,也没有阻止,反倒是轻轻的笑了,他的笑容很和熙,就像是父亲在看着自己顽皮的女儿一样。
女孩叫南宫乙,她并非是南宫家的子嗣,她原本是个孤儿,而南宫乙这个名字自然是南宫无极赐的名字。
在她的记忆中,能有幸被南宫无极赐名的一共有四个人,加上自己,是甲乙丙丁四个字,他们都是孤儿。
只是谁又能想到南唐民间盛传的南宫无极四大臂膀之一的南宫乙,会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呢。
“没有了,主上。”
女孩,或者说是南宫乙闻言,连忙低头半跪在了地上,为自己刚刚答话时的走神开始请罪。
“没事。哦,对了,宫中那边,替我带句话给无容娘娘,叫她这些日子安心一点,远离后宫争斗,不要荒废了修为。圣上那边,我会替她搞定的。”这么说着,南宫无极皱了皱眉,显然这件事搅得他最近有些心烦。
“是。”
南宫乙闻言点头,随后出门。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南宫乙走路的步伐其实很轻,轻到了完全没有任何的脚步声,就像是个幽魂一样,贴着地面缓缓飘过。
书房的门开了又关上,对于南宫无极来说,刚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再一次拿起了自己桌上的狼毫,只不过这一次,他重新抻了张宣纸。
提笔,点墨,笔走龙蛇。
一口气写完之后,南宫无极这才是长出了口气。
若是此刻陈风在此,看到南宫无极所写的内容,怕是会直接倒吸口凉气。
因为他写的不是别的,而是之前在商船之上,陈风同吕蒙在闲谈之时,所随意提起的后世《过秦论》的散句。
“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凶魔七千余里,魔人不敢南下而择食,士不敢弯弓而抱怨。”南宫无极低头看着自己手下所写的这一联字,双眼微微眯起,左手食指开始有节奏的敲击起了书桌,张口喃喃道,“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明明身在南唐,却对北秦朔方之事都了如指掌,这样的人,真的就只是一个……凡人?”
南宫无极扭头,缓缓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封信,拇指摩擦着信上的火漆,似在犹豫些什么。
这信是刚刚从南唐六千里开外的地界传来,哪里荒山野岭,人烟稀少,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驰名南唐的东西的话,那就是那里有座烂柯山,山上有座烂柯寺,寺里有个老而不死的和尚,名字叫龙树。
而这信封面上十分的干净,干净简洁到了只有一个字,这个字叫“甲”。
砰砰砰。
又有人在敲门,门外的人很规矩,敲了三声之后便停了下来,毕恭毕敬的张口道。
“老爷,晚宴要开始了。”
“好了,我知道了。”
……
……
什么叫豪门盛宴,若是在赴宴之前,陈风可能会思虑半天,然后憋出满汉全席这四个字来回答,不过若是唤作了现在,陈风会告诉你,那就是两个字奢华,三个字真奢华,四个字,真的奢华,五个字真TM的奢华!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秀幕围香风。
唯有这种气度,才能算得上是豪门大宴。
而南宫府的宴会无疑是完美诠释了豪门大宴这几个字,只不过宴虽好,对于陈风来说却是鸿门之宴。
就说南宫复吧,原本上座的时候还是一脸春风得意的微笑,眼神中颇带痴迷的审视着自己的未婚妻。
然而当他看到陈风坐在自己未婚妻身后的时候,那脸上的神色就不是痴迷了,而是赤裸裸的杀意。
不过陈风显然对这一幕早已预料,端坐在蒙琦琦身后的时候,依旧是一脸淡然,给人感觉就像是完全将这南宫复给当成了空气似的,丝毫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他不难受,作为东道主的南宫复自然就更加难受了。
此刻看着场中歌舞,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那架势倒是让许多不知内情的宾客为之侧目,私语不断。
而这一切,均是落在了南宫无极以及吕蒙的眼中。
南宫无极城府极深,天下人皆是有所耳闻,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有所反应。
吕蒙见此微微皱眉,再扭头看了眼一脸心安理得蒙琦琦,心中暗叹了看口气,霎时间只觉得头大如牛,觉得这事儿真的是麻烦棘手,心中暗自有些后悔答应大哥,接下这份差使,这还不如直接冲入敌军人群之中,浴血陷阵,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冲杀数个来回来的让人爽利。
而座下不知内情的众人见此,虽有些私语,但实际上心中最为关心的还是今晚这场盛宴所要表明出来的态度。
众所周知,南宫府能够辉煌至此,除了南宫无极本身有着惊人修为、过人的谋略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事实摆在那里,那就是南宫无极的胞妹,南宫无容,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妃子。
自从十多年前,还是太子妃的长孙皇后猝然长逝之后,后宫主位空悬至今,引得各方势力角逐,但是这几年,大势已然是越发明了。
南宫无极的胞妹南宫无容,不仅是生有绝色的天姿,更重要的是,她同样也有着不亚于南宫无极的非凡智谋。这几年先后扳倒了宫中权力最大的华妃和苏妃,后宫权力之大,已然是无冕之王。再加上皇帝独宠,十有八九就是未来的国母、皇后。
而这个十有八九是南唐未来国舅的人物,此刻却是要选择同北秦的将领联姻,无论他们之前有过怎样的交情,这在应天城中的众人看来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这个联姻背后的主导者根本不是蒙将军和南宫无极,而是当今圣上和那个北边那个早已经进入垂暮之年的老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