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逾来逾深,天空中那轮皎白的弯月此刻也被乌云挡住。在这黑漆漆的安静的可怕,突然,紧紧相互胶裹的黑云中骤然闪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犹如天怒,直至半空才消失不见。
“轰”
一声犹如炸雷般巨大的雷声紧跟着闪电的步法,狠狠的落在熟人人们的耳边,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这巨大的雷声惊醒,不知道多少小孩子被这可怖的雷声吓哭。
“哗哗哗”
紧随着雷声,滂沱大雨如期而至,砸落在绿叶上,青砖石瓦上,噼啪作响,令原本很沉闷很压抑的空气多出了些新鲜气味,多出了些凉意。被吵醒的人们就着这凉意重新垂头睡去,那些流民也争相往屋檐下跑去。
只是他们眼中并没有因为这黑漆漆的夜与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而多出些其他的情绪,因为他们已经麻木,也已经习惯。也就懒得理会,只是让自己挪个睡觉的地方而已,又不是让自己去死!多大点事!
但这场声势浩大的滂沱大雨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白裳,只见他仍是躺在宽大的床上,似是几天都未合眼,死死的睡着,偶尔打个呼,翻个身,然后继续自己的夜梦之旅。
“咔...咔...咔...”
“咔...咔...咔...“
宾至仙乡的客栈上方突然传来数声紧密而急促的细细声响,在这骤急的大雨中并不突显,若不是有心,或是内功高强的人根本无法辨别出来。这时的白裳又转了个身,换了个平躺的姿势。
突然,白裳的窗子外突然多出个身影,黑影挂在窗外,将窗子一推而开,急促有力却毫无声息。黑影身法极快,才被推开的窗子已然重新关闭,似是根本就没有人来过,只是这时的白裳的床前已是多出了个人,正是那人。
只见他飞快的伸出右手,在白裳身上点了数下,已然是将白裳的穴位封住。黑暗中隐隐可见他在自己怀中摸索,只是有颤抖得厉害。
“哇”
黑衣人突然吐了数口血,身体也不自觉的发抖动起来,终于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只是未等到他取出丹药,便身体发软,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手中的药瓶也滚落在地上。
“咔...咔...咔...“
屋上又传来数声轻微的脚步声,有些混乱,显然人数不少。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白夜受了大长老一掌,身已重伤,肯定跑不远的,大家分头找。”而后又传来数声回应,然后脚步声渐渐变小,人已远去。
...
...
...
白夜感觉有一道极为刺眼的光芒射在自己脸上,难受至极。抬手收遮住光芒,悠悠的睁开眼,待视线清晰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一束阳光正好晒在自己脸上。
柔软的床,温暖的阳光,一呼一吸间,尽街道的炊香,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好,而自己又是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时光了?
继而他想起了昨夜。自己去刺杀一个人,却没有想到遇到埋伏,若不是...想到这他突然嘿嘿低声笑了起来。
胸口的一阵深入神经的刺痛将他的笑声收了回来,但他神色不变,待伸手摸进自己的怀中时脸色才骤变。
昨夜,还发生了什么?
白夜一点也想不起来,因为他知道打自己一掌的那个人又多恨他,又多惧怕他。只是他感觉自己现在的伤势并没有又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这是怎么回事?
“你醒拉?要不要过来吃点烧饼?”
在白夜正埋头苦思时,一个颇具磁性的男音突然传了过来。被吓了一大跳的白夜下意识的用双手护在胸前,而后才向发声处看去。
只见一个身胚修长,黑发披肩的白衫男子站在窗前,他手里拿着个烧饼,正看向楼下。
白夜心中一凛,这是个不弱于自己的高手,听风辩位的本事自己也行,但那人根本没有回头却知道自己已经醒来!那颇具磁性的声音加上这不俗的本事,想必是江湖中某个浸淫武道数十年的老手。
强忍着痛,白夜起身下床,拿起放在桌上的药瓶,取出一颗服下。然后走到那人身旁说道:“是前辈救了在下?”
这个所谓的前辈自然是白裳,听到身旁传来有些秀气的问话,他没有作答,仍是看向楼下。片刻之后才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说这是为何?”
白夜见他答非所问,于是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楼下大道上或坐或躺着许多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皮包骨头的流民。而与这群流民仅有一墙之隔的一座红墙白苑里却坐着一群朱玉包装,华服围身,肥头大耳的有钱人在吃着山珍海味,他们养的狗也叼着个大骨头在啃。
“我不知道”,白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答案自己知道,但自己又该怎样回答呢?
白裳转过身来,凝视着白夜,然后将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烧饼递了过去:“吃点?”不再提起刚刚的话题,同时看了眼白夜那套黑披风。
白夜见白裳竟是个十七八岁的俊俏小伙,又见他将自己吃了一半的烧饼递到自己身前,不知怎地,白夜的练就莫名红了起来,直到耳根。
“谢谢,不饿。“虽然震撼于白裳的年轻,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看起来温文尔雅,像个高人,却会拿着自己吃过的烧饼送给别人,但白夜还是拒绝了。
“咕咕”
“咕咕”
“看吧,我就说你需要,受了伤还没好应该多吃些补充营养。”白裳看向白夜,表情平静,像是认识许久,像是关系极好,并没有嘲笑。
白夜自己却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才刚刚说了不饿,这肚子也不给自己挣点气。然后红到耳根的脸继续红下去...
白裳坐在桌旁,看着白夜大口的吃着烧饼,看着他狼吞虎咽,看着他那还未散尽的殷红,突然觉得这个生有两片小胡子却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兄弟很不错...很可爱。
“行动没有什么大碍了吧?”见白夜吃完烧饼,白裳开口问道。
白夜试着活动了下身体,又运转内功查视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走了”。
白夜楞了楞,盯着白裳看了片刻,点了点头。
收好自己的药瓶,白夜推门走了出去,在他将将关门的瞬间,那个声音从房内传来:“我叫白裳。”
不知为何,白夜突然想笑。然后他笑了出来,“我叫白夜,不,我叫柳寒衣”。
将门关好,畅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