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陪子虚去看熏衣草花园的,虽然那些只是抽苗的娇嫩草芽儿……可是韩空释的一封信,让我去了倚红院!
我不仅错过了一次美好的记忆!
更在子虚和我身边,埋下了一颗带毒的草种……
若惜!
——《西风札记·倚红院》
我决定去倚红院。
因为,倚红院里的姑娘虽然是风尘女子,可始终也是人,也会生病!天朝律典不许大夫进去看病,我是女子,也从来没有正式得过大夫的名位,所以进楼里为她们查诊一下身子,是可以的!
作为医者,我实在不忍见任何一个人得不到治疗!
子虚不放心我,非要跟着。
我背后有和风相随左右,安全可以保证,但想到子虚的担心,我还是心软的让他与我同去。
子虚的愿望,只是希望能够看着我,在我需要的时候陪伴左右而已!
在康元堂忙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我备齐了一些寻常女子用的药,让秋林背了一大箱子……再换了一身白色的儒生服,这才去琴庐邀子虚,三人一起坐上马车来到倚红楼。
只有午后,这一大片灯红柳绿才会歇歇。有了难得的清静一刻,我去倚红院也会清静一些。
门口的小厮换了一个,拦住了我说晚两个时辰才开张!我和他解释半天他才答应去请桃嬷嬷……桃嬷嬷似乎刚睡醒,两眼惺松,见了一身儒生打扮的我,眼睛瞬时一亮,居然立刻认出了我!
我指了秋林背的一大箱药,说明了来意,她拉着我的手好一顿寒暄,把子虚这个正牌男人都冷落在了一边!
她是没机会认识子虚的,我本想给子虚随口胡掐一个身份,谁料子虚先开了口:“我是‘无音’琴主,刘子虚!”
桃嬷嬷惊的呆在原地,嘴巴大张、配上她矮胖的身材,有些像夏日稻田里的‘主唱’,却十分可爱!
我了解子虚的,他表明身份,只是想让他的身份引起楼里姑娘的注意,方便我的工作。
他倒是根本不介意——‘天朝第一乐师’刘子虚入倚红院**,这样的话题,会不会在明天的街头巷尾成为头条新闻!子虚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关心身外的一切虚名,若是谈的拢,风尘女子也能与他相交……也可以踏进他的琴庐,与皇亲贵胄为伍。
“姑娘们,‘无音’琴主刘先生来了……”好半晌,桃嬷嬷高八度的尖叫才响彻云霄,一会儿就将整个楼里的姑娘统统弄了起来,喊到了大厅。
若是我一个人,怕是没有这个效果。
“刘姑娘……”韩空释上次过来抱的那个美艳女子,穿着一袭红衣冲过来,拉着我的手就一声亲热的呼唤……我赶紧挤挤眼,她才恍然改口:“哎呀~三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啊!可想死我了!”
其他姑娘也都凑过来,同我讲话……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们没有一个敢上前和子虚打招呼的!
姑娘们只是拿眼睛偷偷瞄坐在大厅喝茶的子虚,看也不正眼看……子虚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可是也没有不耐,并不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如平常一样,无波无澜,两眼温和!
我再细看,才算明白!
子虚是玉龙,天底下最纯洁明澈的玉龙,即便他无波无澜,温柔待人,可是他的身上总会在无形间发散着纯净的逼人气息,让人不敢上前玷污,甚至害怕一个眼神都会污了这种洁净,伤了这种完美。
普通人都不大敢和玉龙一般的子虚说话,何况青楼的姑娘个个总以为自己脏污不堪,就是正大光明看子虚一眼都会觉得自愧形秽,哪里还敢上前搭话。
那一身红衣的美艳女子叫湘卿,桃嬷嬷指挥她招呼我……我一边和大家说着女儿家的私话,一边帮姑娘诊断,一时间整个倚红院一片侬言软语,莺莺倩倩。
秋林在一边拿药,不时的被姑娘们善意调笑一把,整的他从头到尾都低头红脸,话也不敢多说一句,眼也不敢乱动一分。
想到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桃嬷嬷也是这种“热情”,不禁为这孩子可怜,可我没管他,多见些人生百态对他总归是有好处的。
子虚从小不太爱说话,有时候连家人都不爱理睬,可今天他和桃嬷嬷聊上了,那模样还挺热络开心……能入子虚法眼,韩空释又说来投靠她可以信任……这桃嬷嬷绝对是个不错的人……她曾经是母亲身边的人!
一个一个的诊治过去,姑娘们除了体虚血亏的小毛病,倒还算健康。我见到了上次救治的小红姑娘,她今天脸上有了一些血色,精神不错,只是眼底常常滑过淡淡的哀愁……上次“小产”的事情,已经成了她心里一个无法弥补的深深伤口!
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呵呵……刚从外面回来,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姐妹们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来的这么齐?”这声音有些倨傲,带些冷冷的淡淡的嘲弄世间,我有些五位陈杂……难怪一直没见到她,原来是出去了!
她穿了一身白,笑盈盈的进来,那笑与我三分相似,看得我有一些恍惚。
“若惜!”湘卿热情的招呼她道,“记得上次救小红的‘三公子’么?今天她来这里跟姐妹们瞧身子,你也来看看吧!”
“我好的很,不劳费心!”若惜笑容敛了,冷冷拒绝,转头见到与桃嬷嬷聊天的子虚,双眼一亮,过去福身一拜道,“这位定是大名鼎鼎的‘第一乐师’‘无音琴主’刘子虚先生,久仰您大名,可惜一直无缘拜会!”
子虚只回头看她一眼,便闭了口不再和桃嬷嬷说话。
若惜也不介意,又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笑,柔情似水道:“先生不认识小女子,小女子名唤若惜,对琴艺音律也有一些钻研,经常去琴庐外边听您的琴,颇有一些收获……不知今日是否可以向刘先生讨教一二?”
子虚表情没变,不置可否!
她仍然笑道:“若惜知道先生的规矩,若是我的琴曲污了您的耳,若惜定当遵守‘砸琴之约’!还请先生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