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翻身下床把灯给拧开了,一片晃眼的灯光照在他们惶惶不安的脸上。他胆战心惊地拿来了手电筒往床底下扫,里边堆着各种杂物,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干脆俯身缩进床底,柳燕则缩在床头,大气不敢出一口,突然方博留在外边的半截身子抽动了几下,把她吓得一声尖叫。
“叫什么叫啊,要把老子给吓死啊?”方博缩了回来,拉出了那个红木箱子,哭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这是哪来的?咱家里没这个东西啊。”听着那哭声,柳燕全身不寒而栗。
方博面色铁青,不停地咽着口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要去揭掉那符纸。
“你要干嘛?”柳燕拉住了他,“那贴着符呢,可能封着鬼怪。”
“看着不像,那是鸟虫篆,是先秦的一种字体。”
“你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我看我爹写过。”
“那上面写了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应该不是鬼符这一类。”
方博已经捏住符纸的一角,深吸一口气,开始慢慢地开始往上揭,纸张轻微的摩擦声像爪子一般收拢他的心脏,把那充满不安的血液泵向全身,他的手突然一哆嗦,符纸脱离了红箱子,噗嗤一声烧了起来,瞬间化为乌有,将他俩给吓得跌坐下去。
里面的哭声依旧不断渗了出来,方博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两手抓紧箱盖子,轻轻地掀了开来。
哭声随即收紧了,他们伸长脖子往箱子里瞧,里边竟蜷缩着一大胖小子,手里拽着一块白如羊脂、雕成寒蝉的玉佩,这婴儿见着了他们,转而咯咯地笑了起来,肉嘟嘟的脸蛋,可爱得很。
“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哪来的?”柳燕立马变了脸,就要来揪打方博,“你这死鬼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还给我演这么一出。”
方博的脑袋像被猛击了一下,想起昨晚的事来,一五一十地给柳燕说了。
“真的?”柳燕显然难以相信这听起来像胡说八道的借口,可今天军队是千真万确地上了龟山了。
“还骗你不成,难不成我真能一夜之间跟李寡妇搞出一个来?你看看这红木箱子,再看看这玉,还有刚才那符纸。”
柳燕掐掐自己,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对了,那算命的,他说我命里无子,可终会有一子。”
“哪个算命的?几年前那个?”
“你也去算了吗?”
“是啊,他说我富贵命,断作两截,后半生父凭子贵。”
“难道他说的就是这个孩子?”柳燕惊得捂住了嘴巴。这时那婴儿伸出双手来,像是跟她索抱,她刚才的惊恐莫名其妙地被一扫而光,那久积在心底的母性一时间如决了堤一般泛滥起来,直接就给抱怀里了,“这肯定是上苍怜悯我们,赐予我们的。”
方博不吭声,在一旁愣愣地看着,百思不得其解。
天刚一亮,村里又出事了,不知为着什么,那军队将整个村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让任何人等进出。
刚一出门方博就碰着了小罗,“发生什么事了?那么匆忙。”
“你还不知道吗?事情大了去了。”小罗一脸的慌张。
方博摇了摇头,递了根烟给小罗。
“昨天夜里那古墓让人给盗了。”
“啊?给盗了?不是有军队守着吗?”
“可不是吗,重兵把守之下,里面的东西居然都不翼而飞,一干二净,这不是闹鬼是什么?”小罗把烟给点着,眉飞色舞地开始说道,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现在他们把村子给围了,说是要挨家挨户来搜,非掘地三尺不可。”
“那我得先回去一趟。”方博听得紧张了起来。
“回去干嘛?该不会是你盗的吧?”
“你就没个正经,我回去跟你嫂子交代一下,免得她慌张失措。”
“说的也是,那方哥你赶紧回去吧。”
方博一溜烟地跑回了家,气喘吁吁地把门给关上,把事情跟柳燕说了。
“这可怎么办?”她听完果然惊慌失措。
“这样,你就一直抱着这孩子,把那玉给藏好,千万别露出来了。我现在就把那箱子劈做柴火给烧了。”方博倒是临危不惧,井井有条地安排着。
他手持斧头正准备劈下去,“这箱子看着是个好东西,怪可惜的。”说完狠了狠心,可结果那斧头却只陷进去一丝一毫,“怎么硬成这样?”
“快点啊,他们搜到斜眼家了。”柳燕从外边闪了进来,催促道。
“别催,没看我正使劲呢。”方博往手里唾了两口,然后卯足了劲,劈头盖脸连着好几斧,仿佛对着的是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仇家,最后他手掌起了水泡,斧头也钝了,才把那箱子给分拆了,赶紧和柳燕拿了往那灶里塞,点上火。
火刚烧着,一个身穿黑色军装的军官带着两个士兵推门进来了,看到空无一人的外屋便喊道:“人呢?”
“在这呢,几位兵爷。”方博装作若无其事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躲在里边干嘛?鬼鬼祟祟的。”军官问道。
“就是烧点水,没干嘛啊。”
两个士兵已经开始搜起来了,不过也只是随便翻了翻,方博看了倒是松了一口气,可那军官拿眼睛巡了一遍屋子后,从裤袋里掏出了个碗口大的盘子,拿着四处走动。
这下子方博的心可给抓紧了,他看着那军官手里的东西,多少像是个罗盘,他那派头也顿时像个风水先生,方博试探地问了问,“敢问这就是那什么雷达吗?”
“你就甭打听了,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那军官头也不抬,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盘子。
“是,是,是。”方博连连应着,两眼干巴巴地瞅着。
“好了,没什么动静,撤!”军官命令道。
“是!”两个士兵立正,齐声叫道。
哪成想他这么一叫,吓到了躲在里边的那婴孩,哇地就哭了起来。
“谁?”那军官手一抬,两个士兵立马停了脚步。
方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刚想开口解释,柳燕已经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那军官看到是个小孩子,绷紧的脸顿时眉开眼笑,还伸出手去逗他,那孩子转而呵呵地笑了起来,“是不是刚才吓到你了,来,笑一个,诶,真笑了,太可爱了!”
方博和柳燕可看得心惊胆战,怕他一不小心把那玉佩给抖了出来,可又得陪着一脸笑,着实是急煞人。
“要不三位吃过午饭再走?”柳燕开口说道,以引开军官的注意力。
“对啊,吃了再走。”方博也连忙凑了上去。
“这哪能啊,我们还得到下家去搜了,走,撤。”
“那几位慢走。”等关上了门,两口子长出一口气,额头都渗出一层汗来了。
“幸好没露马脚,这孩子得怎么着?”方博只觉得脚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我要养着。”柳燕看着那孩子说道。
“什么?你要养着?”方博一大声,又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小声说道,“这孩子来历不明,怪得很。”
“我不管,我就要养着,他是我柳燕的儿子了。”柳燕很是坚决。
“可这不合适啊。”
“哪里不合适了,以后省得你抱怨。”
“那我们可得对对号,可别让人一问就出破绽。”
“就说是从远房亲戚那过继来得呗,难不成有人闲着没事干还专门去打听啊?”
方博站了起来,也看着那孩子,用手指碰了碰他,又从襁褓里拿出那块玉佩,凑近了看,突然那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两个小手要来抓回那玉佩,方博一皱眉,把玉佩塞到他手里,哭声立马就收紧了,“玉生,这孩子就取名玉生,方玉生。”
“这名字倒是不错。”柳燕点点头表示认同,“只是这姓,还不如跟我,姓柳,柳玉生,多好啊。”
“不姓方就不养了,你看着办。”
“你个死鬼,开个玩笑就上脸了啊。”
“坏了,火,火还在烧呢。那些木头留着兴许还有用。”方博一拍脑袋,跑过去一看,早已烧作一堆灰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