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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练功

夜黑无月,四周静寂无声,“吱呀”一声,不知道什么鸟雀踩断了树枝,不断扑动着翅膀,惊慌的扎入夜色中,转眼消失不见。

几道黑影贴墙而过,一人往纸糊的窗户上戳了个洞,透过拇指般大的洞看见两个小身影侧着睡得正香。那人扬了扬手,另一人从怀里掏出迷香,袅娜的烟雾缓缓透进屋子。三人略微等了会儿,这才放心的走近屋子。三人翻箱倒柜,翻遍那两小孩的贴身衣物,始终不见想要找的东西,不远处传来更声,已经三更天了。

为首那人心一横,拔刀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打算直接弄醒他问那秘籍的去处,那人毫无动静。过了会儿,隐约发现不对,掀开被子一看,居然是具木偶,急忙掀开另外一个的被子,也是具木偶。他焦急大喊:“糟了,中计了,快走!”

“你们究竟是谁?”门外出来一群人,手中燃着火把,三人无所遁形。

三人火速破窗而出,从地上起来一看,周围火光通明,照得亮如白昼,光王带着明若二人站在众人前面,负手远远望着他们。

“你们当我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来人,给本王捉住他们。”

王府勇士甚多,几番打斗下来,三人渐渐露出了破绽,明若皱着眉头道:“奇怪,他们怎么会庄西寺的武功?”过了会,他又钻入人群中,怎么也寻不到那留下来的三位师兄。光王略俯下身子问:“何事这么慌张?”

明若欲言又止,很快那三人在众人的包围下败下阵来,被人反绞了双手,跪压在光王面前,文冠一把扯开对方遮脸的面巾。

“法灵、法验、法空?你们……”他惊愕不已的看着三人,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内贼。他再一看旁边的光王,脸上并无多大意外,看来早就猜出真相了。

“我们前脚刚走,后脚王府就遭贼人入侵,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光王目光清亮的看着三人,接着道:“本王早就猜到有内贼协助,但没有想到却是你们三人,你们慎智师叔现在生死未卜,你们却在这里企图谋夺他的秘籍,罔顾他殷殷嘱托,一路舍命相护之情,你们不配当他座下的弟子。”

三人低着头沉默不语,许久法灵低低的说了一句:“世道艰难,此去南诏千里迢迢,路上艰难险阻重重,还要面对官兵的射杀围剿,到达之时焉能还有命在?”他闭着眼叹了口气,“我们一心向佛,并无大错,却处处深受责难,我三人只是想留在中原,不想去南诏,又有何错?”

“你自称一心向佛,佛主可不会为一己之私出卖同门师弟,来换取自己的安身立命。”光王

直视三人,乌黑的目光直摄人心,“你是受何人之托,来盗取【浮屠九级】?”

三人复又低下头去,半响不语,光王见他们这样,结合前因后果,心中猜出七八分:“你们不说,本王也能猜得出来,不是卢陌就是赵归元,是不是?”

三人脸色迅速变苍白,嗫喏不能语,光王一挥手,命左右侍卫放了三人,众人不解,光王又道:“你师叔于本王有大恩,为了救本王到现在还生死未卜,本王念他座下弟子稀少,佛脉凋零,今日你们也没有得逞,姑且放你们一马,日后记得一心为善,不可再生歹心,知道么?”

松绑后的三人,给光王深深鞠了鞠躬,合掌念道:“光王胸怀大义,我等自惭形秽,日后不敢再埋没本心,协助奸人。”他们复又转身走到明若身旁,摸了摸明若光秃秃的头:“是师兄们没用,没有勇气去那千里之外的南诏,但愿师弟日后不要像师兄这般畏首畏尾。还有,你身怀神功秘籍,那卢陌肯定还会想法设法来抢,不能再呆在王府,要赶紧赶去与法澈师兄他们汇合才是,师兄们就先告辞了。”说完,人群自动为三人分开条道,三人合掌连道几声“阿弥陀佛”,缓缓离开王府。

没走几步,“嗖嗖”两声,暗处飞来几支箭,奇准无比,三人猝不及防,瞬间中箭倒地,口吐黑血,气绝而亡。王府中人惊出一身冷汗,纷纷护住光王。

“师兄。”明若大哭着跑上去,被文冠从后面一把抱住,“不能过去,危险。”

“道长,事不宜迟,现在就将明若他们二人送出府与法澈他们汇合,请道长务必安全的送他二人见到法澈。”光王见事情急迫,果断的下决定。

文冠抱拳道:“王爷放心,慎智大师曾嘱托我照顾这二人,即使王爷不开口吩咐,贫道也会自行带他们离开。”

为了避开耳目,三人从后门悄悄离开王府,本来文冠还在担心自己一人如何在马上照顾两个幼童,转过头便看见明若已经歪歪扭扭的自行爬上马背,他不禁有些忍俊不禁,招了招手让他过来:“你年纪太小,还不能骑这么高大的马。”

“可是我不想给道长添麻烦。”

文冠哈哈一笑,将他二人抱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在后面牵好缰绳,他突然问前面的明若:“若是找不到你法澈师兄,到时候只好将你送回老家了。”

前面传来明若闷闷的声音:“我爹娘拼死将我从沙洲送出来后就死了,后来被方丈好心收留,没想到现在朝廷又要灭佛,连师叔都生死未卜,道长你说我是不是不祥之人啊?”

文冠低声安慰他:“世界上哪有什么不祥之人,那都是巧合,都是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形成的,不关你的事,不要多想,我们现在启程,但愿能赶上你法澄师兄。”

马蹄声起,尘土飞扬,一路只听“得得”声响,没一会就消失在夜色中。

“你们三人偷偷跟着文冠道长,必要时保护他三人安全。”光王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三人,吩咐道,旁边有人问:“为何刚刚不叫他们同道长一同前去?”

光王叹了口气:“文冠道长此人,什么都好,就是要面子,倘若我方才叫其他人随他一同前去,他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心里必定不舒服,觉得本王是认为他武功不济,才叫别人一同护送两名幼童。而且话又说回来人多势众容易太过显眼,这样暗中保护反倒安全些。”

“王爷洞察甚微,我等望尘莫及。”

三人跑了一晚上,晓色渐起,薄雾濛濛,路上来往行人慢慢多了起来。这时坐在最前面的修辞不停的扭动身子,明若按住他道:“别乱动,会摔下来的。”

文冠看到不远处有间茶寮,正要进去坐一坐,顺便打听下法澈的下落。于是将二人抱了下来,修辞一直在原地哼哼唧唧,不肯动,两人不解其意,明若耐心的问他:“怎么啦?”

修辞捂着裤裆,憋得满脸通红,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尿……要尿出来了……”

明若让文冠先进去茶寮,自己带着修辞左弯右绕来到附近的一处野地,“尿吧。”修辞急得直跺脚,语带哭音:“不……不行,有人……”

明若转过头去,这里前面正好有条小道,时不时有人赶着牲畜经过,他无奈的摊了摊手:“你这都没长大,有什么好看的,她们不会看的……”修辞还是不依不饶,明若被他缠得急了,将自己的上衣带子解开,左右拉扯着衣襟,牢牢挡在他身前:“这样总看不到了吧?”

“你在看……”

明若翻了翻白眼,乖乖转过头去,冷风飕飕的吹过,他冻得直哆嗦,“好了没啊?修辞。”他见后面没传来声音,便转过头去,刚看一眼,修辞便又开始瘪着嘴带出哭音:“你又看。”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就没有见过你这么别扭的小孩。”二人一路吵吵闹闹正要回到茶寮,迎面来了一群咋咋呼呼的官兵,一时间只听马嘶乱鸣,马蹄不安的踩着,搅得周围尘土飞扬,为首那几人翻身下马,手里拿着一张图纸便凶神恶煞的冲进茶寮。

坐在边上的文冠远远的给明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俩此刻不要过来,明若心领神会,马上带着修辞躲入一旁的草丛。

“有没有见过这个小孩?”那人拎起茶寮的老板,语气凶恶的问。

“没……没有。”

“你看都没有看清图就说没有?”那人挑高眉头,目光森森。

那人吓得匍匐在地,接连磕头:“官爷,小人不敢信口雌黄,还望官爷明察。”

那人冷哼一声:“明察?该明察的是知县大人,我一当差的只管拿人,哪有有嫌疑我便上哪儿。”那老头又连连称是,那人一挥手,又道:“你有没有窝藏犯人,本官和属下还要进一步核查,先上几壶好茶。”

他的属下一下马,便举止蛮横的将周围茶客轰走,只有文冠坐着不动。那人正要发火,那老头便颤巍巍的爬到他面前,语气哀求道:“官爷饶过他吧,他是我侄儿,从小听不见任何东西。”

那人正举起茶碗,闻言讥笑一声:“听不见任何东西,还一脸杀气?”

“我侄儿很是维护老头我,可能看见官爷这样,以为官爷要对我不利,我这就去劝劝他,官爷稍等,我马上就来,小五,赶紧给官爷上好茶!”老头边走边擦头上的汗,将文冠拉到一边,悄悄说:“道长莫要与这群人起冲突,他们一点理都不讲的,你带着那两个小孩赶快走吧,这一带都是卢大人的地盘,每天都要过来盘问两三次,你们在这附近很危险。”

文冠一把拉住他,急切的问:“大爷,问您个事,您最近在这一带有见过几个和尚经过么?”

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谨慎的答道:“不瞒您说,最近城楼上挂了一个老和尚的尸体,后来有几个年轻的和尚想要取回尸体,然后中了埋伏,听说全都死了。老头儿不管道长问这个干嘛,好心提醒您一句,赶紧离开这一带吧。”文冠道谢后,心情十分沉重,他假装往前走了一阵,直到走出茶寮视线所及,方才悄悄返回与明若他们汇合。

三人漫无目的的在荒山中走了几日,餐风露宿,本来想绕远道回王府,又怕回府路上遭埋伏,于是发出信鸽询问府内情况,终于在几日后收到王爷的信鸽,信中写道王府只留下女眷,王爷为了躲避皇上的暗害,已经远避到淮扬一带。

文冠一时头大如斗,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是又蹉跎了几日,眼下渐渐进入寒冬,一直在外面游荡也不是办法。他暗中做了决定,将两人叫道跟前:“明若,有件事贫道还是要与你明说为好。”他看了眼明若的脸色,犹豫了几下,还是开口了:“你师叔和法澈师兄等人可能都已经死了,现在王府遭到禁卫军暗中监视,也不安全,贫道这几日思来想去,你们只能随我回苍南派。”

明若这几天一直心怀希望,直到此刻听说师叔和几位师兄均已去世,心中的信念瞬间崩塌,立刻泪雨滂沱,久久情绪都不能平复。修辞愣愣的瞅着他一脸悲恸的表情,不知所措。

文冠拍拍他小小的肩膀,叹口气道:“可怜你师叔名震天下,最后还是死在了赵归真手上,哎……这样吧,我苍南派虽然比不上威震天下的庄西寺,但也能保性命无忧。明若你身上带着【浮屠九级】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眼下只有隐藏于我苍南派才可躲过这次劫难,至于日后要不要去南诏,贫道都会一路护送。”

明若心中虽然悲痛,但见文冠为自己二人这般着想,心中不免感动,也明白为今之计只有跟着文冠去苍南躲一阵子。

“好,我们跟道长去苍南派。”

文冠听他应允,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困扰多日的阴霾此刻散尽,神情为之一震,“那日后就不要叫我道长了,我需以师徒的名义带你们进去,你们日后唤我师傅,还有你们再也不许提起【浮屠九级】之事,知道么?”

两人齐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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