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米线将完,忽然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擂门声。二人在此地并无亲朋好友,平日里也极少出门,所以认识的人不多,在此地住了约半个月,还是第一次听见敲门声。
虽觉奇怪,但鹿邑还是第一时间跑去开了门。门一开,来人见开门的是一位银发如霜,眼眸微蓝的少年,不禁一愣,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朝后面挥了挥手,两名家仆装扮的男子抬着一个躺在软兜上的少年迅速走了进来。
“喂喂,你们找谁?这样一言不发的冲进来,可是私闯民宅,是要犯法的。”鹿邑忙跑快几步拦住那几个人。
“这位公子,在下并非有意唐突,实在是事情紧急,多有失礼,还望见谅。”那领头的中年男子倒也不似无礼之人,被鹿邑这么一拦一问,连忙拱手道歉。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这时端坐在院子中央的凌长风出声了。
“我们是来求医的,请问李神医在吗?”中年男子一见凌长风气宇不凡,忙恭谨地说道。
“这院子里只住着我们叔侄俩,再无他人,我们是半个月前来到这里的,租住在这里之前,这院子已经空了好些日子了,只是不知住在这里的上一位主人是不是你所说的李神医。”凌长风淡然说道。
“什么?李神医已经不在这里了?”中年人吃了一惊,跟着脸色大变,呢呢喃喃地说:“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凌长风看了一眼躺软兜里的少年,说道:“我们确实不知这李神医如今在哪里,不过,在下倒是略懂医术,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倒是可以替这位公子看看。”
“这位公子原来是大夫,在下倒是失敬了!公子愿意替犬子诊治,在下本应感激不尽,只是如今犬子情况特殊,只怕公子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中年人见不着李神医,似乎万念俱灰,说着说着竟然老泪横飞。
“都还未诊治,怎就知道帮不上忙?”凌长风倒是奇怪了。
“不瞒公子,犬子这病,方圆百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幸得一位路过的老人家告诉我,这镇上住着一位姓李的神医,那老人家说兴许李神医能医治犬子的病,我这才满抱希望而来,可谁知……”中年人频频以袖抹泪,神情甚是悲恸。
“令公子患了何病?”
“先前的大夫说是得了痧子,只是用药之后,身上的痧子消退了,病却重了,起先只是自诉头晕、腹痛,接着是身骨疼痛、身炙,而后高热不退、谵妄、激惹,这两日尚出现了嗜睡,整日不是神如癫狂便是沉睡终日,小老儿寻遍名医,却徒劳无功,这些日子,小老儿夫妻俩已是心力交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独子日渐病重,时刻遭受病痛的折磨……真不知小老儿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要如此惩罚我!”中年人说到激动处,已是哽不成声,令人不忍听闻。
听完中年男子的诉说,凌长风沉吟了片刻,说道:“在下却是对令公子所患之症略有了解,阁下若是信得过我,不妨将令公子移至偏房,待我诊断一二,或许能找到可行的治疗方法也说不定。”
那中年男子一听凌长风说或许能治他儿子的病,一时也欣喜莫名,于是朝凌长风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那就有劳公子了。”
一间空置的偏房里,凌长风将病人安置在稍加收拾的床铺上,仔细地为他诊断。
半晌之后,凌长风对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说道:“令公子所患的确是痧子,亦称麻疹,通常不会如此严重,但先前的医者却错用了药方,在疹未出透之时用了收敛方,致使表面疹子出现假愈现象,实则转生于内腑,致使令公子身上出现如此严重的症状。”
中年男子闻言大喜,急忙追问:“那公子是否有解此症的良方?”
“是有一个想法,却从未付诸实际,不知阁下肯否让在下进行这一尝试?”
“这……”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不过想想自己如今也是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于是有些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不过他最后仍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不知公子要用何种方法治疗犬子的病,胜算有几分?
“此法与先前的医者相悖,前者以收敛之法去除疹子,而我将以通透之法将疹子透于外,所以,用药后令公子可能反而周身长满疹子,届时还请莫要惊慌,此为好现象。待疹子发透后,方取收敛之法消除症状,而后以葛根、麦冬为饮,以消积热。”凌长风道,“至于胜算几分,应该约占五成。若是阁下可以接受,我可以试着为令公子治治,若是难以接受,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中年人闻言,连忙道:“治治治,有一半的希望,总比没希望强。若是侥幸治好了,那是托了公子的福,若是治不好,那也是我这孩儿的命,怨不得别人。”
“那好,你嘱人安排一下,让令公子在这里安住几天,此处尚有空房数间,厨房亦极少使用,可借予你们煎药以及料理简单食材,不过我们叔侄二人性喜安静,若非必要,尚请莫要随意打扰我们。
“是——”中年男子应道,尔后叫随从另外收拾好两间房子,便将他们打发回去了。没过多久,其中一名随从送了两名手脚伶俐的丫环过来。
凌长风为病人施了针炙,而后又开了药方嘱人按方抓了药来,煎好之后给病人喂服下去,小半天之后,病人的体温降了许多,虽然仍旧嗜睡,中途却醒了一会儿,神色也没有了先前的狂躁,在丫环的服侍下吃下小半碗加了几味药材的梗米粥之后,便接着睡下了,不过这次的睡相却是舒缓多了,气息也渐渐地趋于平稳。
到了第二日清晨,果然那少年的周身复又长满了疹子,密密匝匝的疹子看起来甚是吓人,而此时那少年的体温又开始升高,体温高到一定程度之后便陷入神智昏沉的境地,胡言乱语,还会不时对服侍他的人拳打脚踢,害得那两名丫环发同惊弓之鸟一般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凌长风和鹿邑听闻动静赶到时,那中年男子正好被自己的儿子猛地一把推开,踉踉跄跄地退了好几步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撑在地上的一只手掌被摔烂在地的瓷碗碎片割了好几个口子,鲜血直流。
鹿邑见状忙跑过去将中年男子扶起。凌长风则取出银针在病人脑袋上连扎了数针,那少年这才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沉睡。接着凌长风又另外写了一个药方,交给中年人的随从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