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凌长风和鹿邑在众人相送下离开边塞,一路向南。
当他们抵达温暖的南方,北方的雪已飘零而下,南方却仍旧千山苍翠,繁花如画,偶有东风吹破墙,却是晴好的日子居多,暖暖的日光照得人不禁透出一股慵懒的姿态来。
踏着东风探古寻幽,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只是到了腊月,北风呼啸,寒风刺骨,虽看不见霜雪,可在路上吹了一两个时辰,耳朵鼻子几乎要冻掉,此时再好的河山都不那么吸引人了。于是凌长风果断地在一个古镇寻了一处清幽的小院住下,准备明年春暖花开之际再行离开。
每日,两人就在小院里闭门读书、习剑,以红泥小火炉温着新醅的绿蚁酒,就着干果小菜浅酌慢饮,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这一日,寒风稍止,两人就将小火炉搬到院子里,烹一壶茉莉茶,然后在炉子上架一口瓦罐,将切好的鸡块、肉块、择好洗净的干蕈、干笋、金针、拍裂的姜块一股脑儿丢进去煨着。
待那罐内食材煨得四邻飘香,再往里投入泡好的米线以及鲜嫩的时蔬,一款当地有名的“瓦罐米线”便做好了。
将米线盛到海碗里,撒上一撮葱花,少许胡椒,再点上几滴小磨香油,淋上少许当地人自制的土法黑豆酱油,那极致的美味,神仙来了也不换。
自从会做这款“瓦罐米线”之后,凌长风和鹿邑便成了忠实的米线控,天天吃,顿顿吃,连吃了七八天竟也不觉得腻味。
拿起筷子将碗里的米线拌匀,鹿邑陶醉地深吸了口气,然后笑着对凌长风说:“长风叔,这样吃下去,要不了三个月,我可要变成肥猪了。”
“没事,你太瘦了,胖点好看!”凌长风也笑了,对于鹿邑时不时撒娇似的话语已习惯得不能再习惯。
“哈哈,长风叔你越来越像那些恨不得把儿子养成一头猪的老头子了!不过,为了这么美味的食物,就算肥死也是要吃的。”鹿邑说完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很快便将一大海碗的米线吃了个底朝天。
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伸手擦去额上细细的汗珠,鹿邑双手托腮,聚精会神地望着动作优雅地吃着米线的凌长风。
“在看什么?”被鹿邑盯着看了一会儿,凌长风停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双眸奇怪地问道。
“在看长风叔你呀!”鹿邑笑着说,“长风叔你长得那么帅气,武功高强又会赚钱,还这么温柔,为什么会没有喜欢的姑娘陪在身边呢?”
一听到“喜欢的姑娘”,凌长风的笑容便僵在了唇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下子飘远了。
“长风叔……长风叔……”鹿邑将脑袋凑到凌长风旁边,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好几晃。
“啊?”凌长风清醒过来,忙问:“什么事?”
“没事没事,不过看样子长风叔肯定地喜欢上了哪家姑娘,不知道是谁那么幸运,嘿嘿,长风叔你就说来听听吧,那姑娘是谁家的,长得什么样子……”鹿邑絮絮叨叨地追问起来,八卦之心顿生。
“喜欢的姑娘……是有的,只是我俩有缘无份,还是不提了。”凌长内此时神色恢复了平静,淡然地说道。
“为什么会有缘无份?难道那姑娘不喜欢你?”鹿邑继续追问。
“不是不喜欢,而是,那是另外一种喜欢,她一直只把我当成哥哥看待。”
“为什么为什么啊?遇到长风叔这么优秀的男人竟然只想着做你的妹妹,她脑筋打结了吧?”鹿邑忿忿地道。
“因为,她喜不喜欢我跟我优不秀没有关系,她爱上了另一个优秀的男人,然后,嫁给了那个男人,并和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凌长风淡淡地说,可是心底却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哦,这样子啊,那真是蛮可惜的!”鹿邑不禁替凌长风感到惋惜,不过念头一转,便提高了声音说道:“没关系啊,她不能跟你在一起,你就再找一个啊,天下的好姑娘那么多,以长风叔你的条件,还愁找不到喜欢的那个?”
“好姑娘是多,可是在我心中,这世上没人比得上她,所以……”凌长风苦笑起来。
“哎呀,长风叔你不能这么悲观的,你都不去找,怎么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比得上她呢?说不定你将来还会遇上一个比她好百倍的呢!”鹿邑开始话唠了。
凌长风闻言,搁下了筷子,摸了摸鹿邑的脑袋,叹了一口气:“邑儿你还小,现在还不能明白,有些人,遇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她离开了,就会将你的心也带走了,你这一生,或许都不会再动情了。”
“是这样么?”鹿邑皱了皱眉头,“感觉好沉重的样子!”
顿了一会儿,鹿邑又道:“可是我见过好多人,都是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那些女人难道都不是他喜欢的吗?”
“那不同的,娶了一大群女人的人,如果不是太过滥情,就是本身是个无情的人,当然,也可能是他根本没有遇到命中的那个人,如果真正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他们会希望彼此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这个人,可能有人一辈子都遇不上,也有人遇上的时机并不对。”
“长风叔和那姑娘遇上的时机就不对是不是?如果是这样,长风叔你有没有后悔遇上她?如果没有遇上,你或许就能像其他人那样,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成了亲,然后生一群娃娃,一家人和和美美,共享天伦之乐,这才是普通人眼中正常的人生吧!”
“或许吧!”凌长风幽幽道,“可是遇上了,却是一点也不悔,有些心情,只有品尝过方知难忘。”
“可是这样会很遗憾啊,如果你始终对她念念不忘,不肯娶妻,这一辈子会多孤单啊?而且,而且你不觉得,或许成了家,生了孩儿就会慢慢忘记她,忘记曾经的伤痛吗?”
凌长风沉默了半晌,才道:“再说罢。或许,我将来会再次遇到一个让我心动的姑娘也说不定,到那时,我再考虑要不要成亲好了。”
“那你要快点啊,我真想看看未来的婶婶会是什么样子的……嗯,最好像我阿娘,长得好看,还温柔又大方。”鹿邑一听凌长风说考虑成亲,不禁感到高兴。
见鹿邑高兴,凌长风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他弯起唇角,欢快地答应:“好!”
这时鹿邑注意到凌长风面前的那碗米线几乎没动,于是提醒道:“米线再不吃要冷掉了。”
凌长风答道:“没事,鸡汤保暖,没那么快冷掉。”说着再次拾箸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