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墨阁。
薛嘉平一向温润的眸子染上了急厉的神色,听翡翠方才的话,一定是与丽夫人有关。
“芸儿,在宫中过得可还习惯?”薛嘉平尽量隐忍,使自己看起来镇定平和。
“回父亲,芸儿一切安好。”薛灵芸边说边打量着薛嘉平,只见他的额上已经隐隐泛起了青筋。
“你在宫里可见过丽夫人?”
“芸儿见过。”
薛嘉平看着自己女儿一派温和从容的模样,突然说道:“丽夫人是怎么死的?”话一出口,心里却觉得懊悔,是不是问得太急了些?
“芸儿不知。”薛灵芸说的是实话,她本来就不知道。
薛嘉平叹了口气,“你进宫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袁德妃突然出现,接着是丽夫人小产,然后湘贵嫔被处死,现在丽夫人又死了,你敢说这些事跟你都没有关系吗?”
薛灵芸的眸子微微紧缩,淡淡道:“姑母在宫里不受陛下宠爱,又孤立无援,德妃会是她的帮手,至少现在是,还有,芸儿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害丽夫人小产,湘贵嫔的事芸儿也没有动过手脚,丽夫人的事芸儿更是不知情。”
“你帮了德妃,无疑就是和皇后为敌了。”
薛灵芸微微一笑,“芸儿身为贵妃的侄女,太后的外甥女,本身就是皇后的敌人。”
薛嘉平微微讶异,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可以想到这一层。甄小怀是个笑面虎,面上对你有多亲热,心里就会有多想弄死你。看来这个女儿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不简单。
他点点头,“丽夫人的丽春宫里有一个香囊,你若是进过丽春宫,应该是有印象的。这几日,陛下都是留宿丽春宫,连日来却觉得头晕眼花,身体不适,让太医来看了,查出是那个香囊的原因。陛下审问丽夫人,她竟然承认是因为自己小产,对陛下怀恨在心,所以利用香囊致陛下得病,陛下一怒之下,处死了丽夫人。”
薛灵芸眉头微皱,她突然想起了谦燃说的话,那么这一切是否是他一手操纵的呢?如果是,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薛嘉平看了眼薛灵芸,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薛灵芸抬头望着他,微微笑道:“父亲找我来就是要问我这些?”
其实,薛嘉平听到丽夫人被处死的消息,心里没来由地联想到薛灵芸,这个女儿看似单纯,实则极有心计,但毕竟年岁尚浅,阅历不深,很可能被口蜜腹剑的皇后甄小怀几句话就骗去为她做事,这才是他最怕的,一开始他担心是薛灵芸受到皇后的指使,对丽夫人下的手,毕竟据他在宫里的人汇报,薛灵芸与最近宫里的新闻都有密切的关系。
“是啊,”薛嘉平浅浅地笑道,“为父就是有些事弄不明白,现在明白了,芸儿就回去歇着吧。”
薛灵芸点点头,行了礼,转身就走了。看来,她这位老爹在宫里的探子挺厉害的。
她一直在等谦燃,丽夫人已死,如果下手的人是他,那么他必定会来找她。果然,在第二天傍晚,谦燃便来了。
薛灵芸刚用过晚膳,换下了外衣,谦燃突然悄无声息地从窗子跃了进来。
墨瑕不悦地说道:“我们小姐待字闺中,祁王还是注意一下影响,以后要来记得走正门,也不要随意进出小姐的房间。”
谦燃戏谑地笑道:“本王记住了,可是恕难从命。”
“你这个……”
“墨瑕,退下。”薛灵芸微微皱眉,谦燃在西崚手握重兵,在显盛也是贵客,岂容一个国公府里的丫头说三道四,虽然墨瑕也是为她好,可是惹恼了谦燃也必定没好果子吃。
墨瑕瘪瘪嘴,什么也没说,径自行礼退下。
“薛小姐身边的丫头真是有意思。”谦燃兀自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薛灵芸看了他一眼,随意而自在的模样,仿佛在自己府上一般,她微微敛下眉眼,掩藏住眼里的一丝厌恶。
“芸儿管教下人不严,还望祁王海涵。”
谦燃笑了起来,放下茶杯,“薛小姐说哪里话,本王不是这等心胸狭隘之人。”
他继续说道:“想必小姐已经听说丽夫人的死讯,不知小姐可知其中原因?”
薛灵芸微微挑眉,“愿闻其详。”
谦燃笑道:“德妃回来,丽夫人已然失宠,她吩咐过赵太医为她寻些催情的药草,放进她的香囊里,好让她能再次怀孕,而我,买通了赵太医,让他把催情的药草换了,所以陛下从她那里回去后,就时感头晕,两日后便卧病在床。”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薛灵芸一双眸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杯中茶叶,一语不发,惊不起一丝波澜。
“丽夫人的贴身宫女翠珍是我的人,自从丽夫人小产之后,翠珍便日日述说陛下对德妃的宠爱,偏偏丽夫人也是犯贱,明明越听越伤心,还是要听下去,这也激发了她心中的嫉妒与不平,甚至对陛下的薄情寡义的恨意,她知道自己一直只是德妃的替身,现在正主回来,必定没有她的立身之地,所以她必须自保。而陛下自从德妃回来后,就没有在丽春宫留宿过,所以丽夫人只好让赵太医去找催情的药草,放进她床头的香囊,那个香囊挂了很多年,自然不会引人注意。”
“那么,丽夫人为什么要承认自己加害陛下呢?”薛灵芸抬起眼看着谦燃,她的眸子清澈如泉,看不出任何杂质。
“一个女人,若是觉得自己无望,被逼到了绝境,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出来的呢?”
薛灵芸不由觉得心中甚痛。前世的她被逼到绝境,自尽而死,今世眼看着宫中两位佳人香消玉殒,她是非常能感同身受的,可是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感叹。她不由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脸色苍白得连自己都不知道。
谦燃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心里无来由地紧张,紧紧抓着她的手,喃喃道:“芸儿,你怎么了?”
薛灵芸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意识在渐渐消散,可是过了一会,她发现自己不知怎么走进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她心中又是一痛,这是她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充满了她痛苦的回忆,大晟的皇宫!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