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动的挤出了人群,冲出了宿舍,也不知道张圆他们发现我没有。不管了,我只想见到他,看一眼他,确定他没事就好。
我一口气跑到了办公楼。楼下值班的管理员叔叔认得我,以前我经常跑系办的。他还以为我是干部什么的,没有多问就放我进去了。
我爬上了五楼,站在502门前,轻喘了几口气,确定心脏跳动的不那么剧烈了,才抬手敲了三下门。
门没有关好,是虚掩着的。我等了几秒钟,没有听到余丛说“进来”。我自己推开了门,余丛一个人坐在他的位子上。
他看见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的讶异。
“你怎么过来了?”他的嘴角勉强扯动了一下,露出一点微笑。
“我……我是来找安安的。”我随口编了个谎言。
“林安安?她这么晚来办公室做什么?”余丛怀疑地望着我。
我走到常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想了几秒钟,诌了一句:“她好像说找份什么文件,是金主任叫她拿回去看看的。”
说完后,觉得又好像不太符合逻辑。我低着头,没敢看余丛,怕被他看出破绽。
余丛“哦”了一声,继续转过身去看他的书。
我静坐在他身边,默默望着他。
本来我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他的,可是这一刻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他无恙,只要他好好的,我宁愿就一直这样在他的身后,默默地,默默地……
过了大概有一分多钟,余丛忽然抬头注视着我。
我下意识地慌忙低下头,不敢跟他的眼神接触。
“主任让林安安拿什么文件?”余丛问我。
“啊?”我看了一眼他非要刨根问底的样子,心里慌慌的,“好像是关于学生会的吧。”
我一横,干脆说谎说到底吧。
“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快?”余丛盯着我紧张不安的脸。
“没,没有啊。”我望着他,惨了,他曾经说过我每次说谎,都会紧张,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我跟你开玩笑的。”他笑了,那是久违的笑容。
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知道我在撒谎,可是他却选择了帮我圆谎。他用另外一个谎言包裹着我的谎言。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连说话都要靠谎言搭桥了?这算不算是两个人的悲哀呢?我暗自苦笑。
“对了,已经考过几门课了,感觉怎么样?”他把话题转移到了我身上。
“还不错啊。”我装作很高兴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看来这学期的奖学金又有你一份。”
“我想也是,你是不是又想叫我请你吃饭?”
记得我刚跟他熟悉起来的时候,正好公布上一学期的奖学金获得者名单,他特意发信息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以为他是想让我请客,张圆他们都是这样的。没想到他把我臭了一顿,倒显得我犯了大错似的。我不服气跟在短信上跟他吵了起来,其实也就是吵着玩的。
短信息一发就是一个下午,来来回回,没完没了的,到了晚上我要睡觉了,他最后跟我说,他不要我请客,我说反正肯定得请同学的,多他一个也不多。
可是他却说,那就把他那份省下来,然后让我给自己多买点好吃的,善待自己,让自己好好的。
我当时看着手机,心里暖暖的。
那时爸爸有了儿子,一心一意全系在那个小生命那里,而妈妈也说有意向要跟那个伯伯结婚。那时我的心情就像那首歌唱的那样: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很久没有人在意过我是不是真的开心,真的很好。所有人只看得见我脸上在笑。只有他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他在乎我,关心我,让我感到了温暖。
思绪拉回来。
“切!你就那么一点钱,还是留着好好给自己添点什么东西。”
余丛的话跟当年差不多,可是我却没有感到跟那时一样的温暖。难道我们之间只有回忆过去才能感到温馨?或许也是因为太久没跟他这样静距离的说过话了吧。我如此安慰自己。
这时《仙剑问情》的铃声响起,是路翼打来的,我不加思索地按了一下红色的键。
“你喜欢这首歌?”
我点点头,“是啊。”
说起来喜欢这首歌还是因为余丛。曾经我在他的一本书上看见过一个很别致的书签,背面有两行很娟秀的字体,写着这样一句话: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不知为什么,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这句话。后来过了很长时间,我无意中发现了《仙剑问情》这首歌,才知道原来这句话是出自这首歌的歌词。
就这样,我喜欢上了这首歌。
“余老师也喜欢这首歌吗?”我问他。
余丛低了一下头,没有回答,好像是不想回答。
“我该回去了。”余丛站起来收拾了一下书,放进包里。
“哦。”我也跟着站了起来,刚想冒出一句再见的话,忽然想起之前撒的谎,既然都说了,干嘛不继续说完,做个结束呢。好歹也算有始有终。
“你不走么?”余丛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我等安安。”我望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走廊,要是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准吓得哆嗦。谁叫我要撒谎呢,这就是报应,来得还很快!
“这么晚,她不会来了吧,你先回去吧,不然宿舍都要关门了。”
对呀,我居然忘了时间!
“哦,好吧。”
我走到了门口,余丛把门锁上。我跟在他后面,他边走边提醒我小心看好楼梯。因为有一层楼道的灯坏了,整个儿黑黑的,稍不小心就会踩个空。
下了办公楼,我们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他回他的单身宿舍,我回我的女生宿舍。
上楼的时候,我拿出手机,给他发去了一条信息。
——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过了一会儿,,他回了信息。
——乖,早点睡觉。
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提起泄题的那件事。他也没有在我面前流露出一点难过悲伤什么的。看似一切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那样平静。
或许我们彼此什么都很清楚,但却都不约而同的用一层又一层的谎言,装饰和遮掩着那一道道已经显而易见的裂痕。
很久很久,没有失眠过了。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看着天亮也没有睡意。我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拿着脸盆走到盥洗室,刷牙、洗脸、梳头……
张圆还在床上吐着酣睡的粗重气息。
我背着斜挎包,悄悄地走出了寝室。
我去了于锦兴的家,在他家么口坐了很久。看着太阳的光芒慢慢开始照射大地,尽管是夏日,清晨的阳光还不是那么强烈。
于锦兴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了我。
“你什么时候来的?”于锦兴很惊讶,“怎么坐在门口啊?你不是要考试吗?”
“今天没有考试的安排,明天才有一门功课要考。”
可能是我的声音太轻了,他走到我身边,发现了残留在我脸上的泪痕,“你怎么了?”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关切。
“我……”一想到余丛,我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于锦兴扶我走进了客厅。
等到我稍微止住了眼泪,于锦兴才递了张纸巾给我。
我擦干了眼泪,抬头先跟他说了声“对不起”。
“怎么回事?”他带着疑问道。
以前我在他面前,总是开开心心的,笑个不止。今天看见我居然也会掉眼泪,他大概是有点被吓到了吧。
“你可不可以帮我?”
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人。我记得他名片上有一行写的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校长。虽然我曾经对他这种人很不屑,但是为了余丛,我的那些原则通通可以放下甚至扔掉。
我要他好好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