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沈乐想到福利院看看,已经有段时间没去福利院,她知道,有个人一定在想她。
出门到菜市场里买了新鲜的水果,等来公交,沈乐放下工作上的烦心事,神清气爽地直奔福利院。
由社会人士捐款建设的福利院,非当时她所在,拿破旧院子做福利院的地儿能比,就设施而言,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就大了很多,居所就更别提好上了多少了,还管饱饭,不像他们那时候,还得自己种菜,接点小活填补家用。
现在的院子里也开辟了菜园,不过那只是一种让小孩子们适量运动的活动。
已经联系过,她今日会来,在门口等着她的那人,不正是会想她的人嘛。
沈乐笑着打了招呼,还没好好看看他,已经被他抓了手,往角落里拉。
小原紧张地四周看看,待确定没人见到他们时,紧张地看着沈乐说:“你到底惹上什么麻烦了?消失了几个月了,还换了手机号,就你先前发我的短信,说什么到外地出差,骗我的呢。”
沈乐一脸迷糊:“没什么麻烦啊,你说什么呢,你说的换手机号,我昨天不是解释过了嘛。”
“少来,哪个白痴会光偷手机卡,不偷手机的。”
沈乐抓着手机的那只手,都不好意思往哪里放了,特意换了贴膜,还是被认出来了,现在说她买了同一款手机,大概不会相信。
小原又说:“你发短信给我说你出差外地的一个月后,有人来院里找你了,前天也来过了。”
“啊,你昨天电话里怎么没告诉我?被撞见了怎么办?”
沈乐到处看着,被小原给拍了脸:“紧张什么,我都帮你看好了,四周没有情况。说吧,你到底惹上什么麻烦了,我没阻止你过来,就是为了知道实情。”
小小少年郎,只到沈乐胸口的小原绷着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大有,有什么事他帮她担着的意思。
沈乐好笑地蹭了他的鼻子,“我想是我爸来找我了。”
沈乐的情况,曾经两人同在福利院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小原,又因为两人之间很熟,所以知道的很清楚。
她继续说道:“我不想去那家,所以换了手机号,而且还换了地址,我那手机号,你可别告诉别人,连院长都不能说。”
小原感同身受点点头:“那种坏男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不需要他的时候出现,早先干嘛去了,不要也罢。现在你身强体壮,可以养活自己,老了还有我给你养老,不用指望他们。”
沈乐揉揉他的头,“我养老就靠你了,所以你要好好长大,最近成绩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相对沈乐的放松,小原的神经还是紧绷着,他现在不仅担心那些找来的人,更担心内鬼,想想还是对她说:“你还是回去吧,院长答应了,她如果有你的消息,就告知他们的。本来还以为院长太不仗义了,既然是爸爸,没道理院长会阻止你们见面。”
“小老头子,别担心着担心那的了,姐的住所很隐秘,就算现在发现了我,也不知我住在哪,联系不到我也是白搭。何况,我那老爹还蛮有钱的,如果他能认我,你的学费就不用愁了。”
小原气嘟嘟地说:“乐姐你话说的,我小原是那种见财眼开的人吗?你供不起我了,大不了不学画画了嘛。九年义务教育,书还是能读的,暑假还能去打工,勤工俭学,我也会把大学读完,你放心。”
“好志向。”
小原在“赶”沈乐走,她倒是没打算现在走,不仅不走,她还会去跟院长打声招呼,并且要把小原下学期的学费交了。这个学费当然是小原学画画的费用,现在九年义务教育,花销很小。高中和大学的学费,现在就可以开始存。
不像她那年代,读个书那个叫憋屈啊。因为太苦,就直接放弃了大学,出去工作了。
小原是她资助的孤儿,小原是真的没了父母,他家亲戚又不想照顾他,所以被送来了这里。小原是个倔强的孩子,他没想过被人领养,所以沈乐很早就计划了资助他的想法。
小原在画画方面有天赋,是个人才就不能埋没,凭着这条信奉的真理,最初步上社会的那会儿,沈乐就算天天吃馒头,也要为他省下学费。
小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如果说朱华俞是沈乐唯一能信任的好友,那么小原就是目前而言,唯一能依靠的亲人。
沈乐自我调侃的说法,小原是她以后养老送终的保证。
经过时间的沉淀,现在想起来,沈乐觉得她搬家换手机号的做法,有些大题小做和冒然了,被找到又如何,又不是会要她命,她还能拒绝不是嘛。非要搞那么大的动作,让关心她的人担心受怕。
内疚和惭愧让沈乐心情不那么美好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认了爸爸,住进豪宅后,跟这些朋友就很少联系,有了那段记忆,她对这些朋友的感情有些淡薄了,没第一时间站在他们的立场想过他们的感受。
她因一场意外改变了内在,朋友们却还在原地,对她的感情一点都没有变化。
“那是谁?”看到生面孔,沈乐有些紧张地躲到小原身后,指了指。
小原看去,笑她的胆小,“你也知道怕啊。”
“不废话嘛,特意躲人家,哪有自己送上门的道理,这里被抓住就太不值得了。快说,那谁啊。”沈乐往那边瞧了又瞧,很快发现,这人有点眼熟。
这时候小原说:“别紧张,那是邓叔叔,早些年就常常来院里送些菜什么的,不知是不是太巧,还是不凑巧,和你都没遇上,你就没见过人家了。”
“他人不错的,靠卖菜和一些小饰品为生,常在院后的那条街上卖东西,卖不掉的菜就会送到这里,都是他自己种的哦。”
沈乐皱着眉,细细打量那位带着草帽,穿着土气衣裤,俨然是个农民的人。小原这一提点,顿时茅塞顿开,这不是邓墨嘛!
邓墨一点都没发现他的行踪被发现了,将菜送到厨房,又跟小朋友们玩了会儿,挥挥手,走出了后门。
待他走出后门,沈乐后脚跟了上去。
只见邓墨在道路边寻了个空地,将他所背着的麻袋放了下来,神奇的事发生了。
他从麻袋里拿出一块红布摆放在地上,然后就是各种小首饰,小玩样儿被他一一拿出,摆放在红布上。途中,周围还有人向他打招呼,这种现象,早就在他走上这条街时,就在不断发生着。
周围的摊贩和周边的居民大多都认识他,都跟他友好地打招呼,这现象,让沈乐一度认为,她是不是认错了人。
直到邓墨拿下了草帽,当做扇子来扇,那张脸的轮廓,沈乐绝对不会认错!
邓墨化了妆,沈乐看得出来,他将自己特意给整黑了。一头碎发是起床后未整理的凌乱,那招揽客户,跟客户推销的恰恰而谈,那特意带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在发现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后,那感觉,别扭的沈乐扭曲了脸。
因为那实在是太自然了,如果不是见识过他在公司的做派,开着豪车的模样,如果不是认识那个邓墨。眼前的邓墨就能让人一种,这其实就是邓墨,实实在在,摆地摊,种菜为生的农民伯伯。
“会不会是长得像啊,还是说其实邓墨有个流落在外的哥哥。”沈乐带着好奇心,蹲到了他的摊位上。
这时的邓墨还在向一位小女孩兜售耳环,亲自将耳环戴上女孩的耳朵上,拿着廉价的镜子给她看,“姑娘,这耳环蛮适合你的,要不带一对?”
“贵了,便宜点嘛。”
“已经是最便宜的了,咱们这从来不讲价,你问问老顾客,俺老邓的东西,绝对是……”
他话还说完,那女孩有些不耐烦了,拿下耳环,作势要走。
“唉,咱看姑娘真和它很配,好吧好吧,便宜点给你。”
一单生意成了,邓墨笑呵呵地,“姑娘下次再来啊,多带点朋友过来,给你们优惠价。”
目光一移,移到沈乐这里来了,“俺地妈呀。”邓墨惊得差点坐地上去。
沈乐笑:“邓助理早上好。”
邓墨将草帽戴上,“你认错人了。”
“邓助理化成灰,沈乐或许也能认识,何况,邓助理只是黑了点,穿着随意了点,俊容依旧,怎么会认错呢。”
“俺不认识你,你认错了。”
邓墨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T市那么大,可偏偏就是饶了大半的市区,在这边缘地带,不起眼的地儿,遇到了同公司的人,还偏偏是最近接触比较频繁的沈乐。
就是因为离公司远,他才会在这摆摊多年,都不曾遇到一个熟人。就是因为多年不曾遇到熟人,他才能在这安心摆摊数年。
沈乐还想跟邓墨聊聊,尖锐的哨子声响起,“城管来了!”
周围的小贩,动作是统一的,收摊,跑!包括邓墨在内。
沈乐也跟着他跑,实在是有趣,她很想知道这位高层,他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跑到个拐角处时,她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走这边。”
邓墨是脑袋短路了才会跟着她跑,眼看前面就是死路,有城管进来巷子,想回头就是被抓的料。
在这关头沈乐竟然停了下来,对着墙头朗诵起诗来了,“床前明月光。”
更让邓墨惊讶的是,墙那头还有回应声!
墙头那边传来幼稚的声音说:“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
沈乐答:“低头吃饭香。”
还搞不清楚他们玩的什么把戏,一条绳梯丢过了墙。
沈乐大喊:“有高空坠物,注意躲避。”
喊完,沈乐就叫邓墨把麻袋扔过去,人快点爬上去。
时间可是分分钟不等人,邓墨赶紧照做,当他们全部移到了墙后面,依稀还能听到城管跑进来,跑到更前面,找不到人了,在那问:人呢?
刚躲高空坠物的小孩子们出来了,围上了气喘吁吁地沈乐和邓墨。
“乐姐你和邓叔叔怎么一起在这?搞什么飞机呢?”
先不管这些福利院的孩子怎么会认识沈乐,还有那绳梯是怎么一会儿事,邓墨现在唯一诟病的是,凭什么,叫她沈乐就是姐,叫他邓墨就是叔,早年前,这群小屁孩还曾叫过他一段时间的农民伯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