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铲翻炒起大圆锅,一下子来了几十名客人小摊车应接不暇。
杯盘狼藉之后,一行人陆陆续续上车离开。
老板熄了灯、开心数起钞票,天还未亮就已无东西再卖。
想起这群人说是要滑雪,却什么装备家伙都没带。
“真是些怪家伙!”
他看着远方离去的车影,眯着眼瞧见不对扯着嗓门大喊道。
“年轻人,滑雪度假村不是往那个方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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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银汤匙叮叮当当扰乱金黄色圈圈涟漪,漩涡中夏云芝倚窗席地而坐。她眼底有ㄧ幅山水画,也藏了整条银河系,在月色里回头,弯月笑意中接过杯子轻声说句“谢谢”。
杯缘边的敲击声,停止了!
“韩文?你刚说的是谢谢吗?”
金允浩狐疑的反复确认。
夏云芝点点头,刘同的医嘱和方才的震撼,让她一双眼因疲惫和无奈而迷离。
她环顾四周无力的喃喃自语“是梦吗?为什么我又回到这座别墅?”
视线停在宽阔的肩膀,她匍匐在这儿腾空而过大片雪地。
这个拿柚子茶的男人,二次从冰天雪地里捞回自己。
第一次是公主抱、第二次是背上肩,还有第三次吗?
她吓得惊醒,甩甩头赶紧移开目光。
见男人坐在一旁,等待她回话。
夏云芝莫可奈何从背包捞出刘同给的书,清清嗓子,随手一翻大声的朗读。
“刘医生给我的!”
她自信满满的念完,把书一阖拿在手里晃荡,很是得意。
『书封皮写着:中文拼音!超简单韩语日常会话。』
金允浩不置可否的笑笑,走去替杯子添热水。
夏云芝凑上前,听到他嘴里的话。赶紧翻书,却怎么也找不到刚刚听见的音。
一急,索性把书一丢找了手机塞过去。
“写。我都忘了还有翻译软件这种好东西!”
她的脸庞扬起一种灿烂又期待的小犬眼神。
金允浩抵挡不住,搁下杯子,立刻输入一串文字,她迫不及待拿回来,表情却变了样。
“对不起,擅自听你们的对话。“
“申佐恩全都翻译了。”
“这么寒冷的天气,独自到语言不通的荒山野岭。单凭二只脚,有可能会死,你不知道吗?”
“官司是很严重吗?”
她回到原位闪过一丝苦楚,无奈堆起的笑意苦涩,手指一字一字在荧屏中认真写着。
“你看,雪停樱花就开了。”
金允浩读完也走到窗边,院子里原本细枝枯干的树,不知何时多了一朵一朵鲜嫩粉红色的小花。炸红一片点亮起白雪苍松,山谷不再冷冽寂寥,多了几分生气与春日欲来的期待。
“再冷,冬天过去,就是春天。”
“樱花熬过严峻寒冬,绽放的不是美丽,是一种生命的韧性。”
“一切辛苦只是过程,这样想,就没有什么能阻挡自己了!”
金允浩若有所思的把银汤匙放回杯子里,随着轻快的搅拌声,撕下一旁的便签细细端详。
“这都写了些什么啊?”
夏云芝接过纸条,神神秘秘的笑着。摇摇晃晃起身,走在屋子里,数起一屋子凌乱的衣服、配件和数十张四散黏贴在屋子每样物品、每个角落,甚至爬上墙的黄色小纸片。一张一张的看,一张一张的念,一张一张仔细叠好。金允浩跟在后头,心惊胆颤,一双臂弯大开,亦步亦趋不超过半尺,深怕她又有什么闪失。
“那些,是帮你拍照时,她搭配衣物和场景的记录。”
“哥,你看!”申佐恩抱着笔电,走向他们,声音兴奋又颤抖。
『独家披露!第一手金允浩私房山林生活』
他大声用韩文和中文念着吴柚美发来已送印的完稿,待天亮时随着早报派送全韩国的人都能看见,日报以整面的娱乐头版刊登金允浩别墅生活照。笔电一搁,申佐恩拉着夏云芝的手,二人一瘸一瘸地转圈儿欢呼又尖叫。
见夏云芝像个破娃娃被甩来甩去,金允浩走上前一左一右揽着二人摁进沙发,三人围着笔电兴奋地浏览互联网上刊的部分内容。
“哥!大选日的娱乐头版,大发!”
“多亏我平时跟吴记者关系经营,你奖励奖励我!”
申佐恩滚动鼠标的手忙活儿,一张嘴也闲不下来。
报导中,烈焰边的单人沙发椅,一双欲言又止的眉眼,是时而忧郁时而深情的油头西装绅士。跑步机履带奔驰的汗水淋漓,古铜色结实性感的费洛蒙完全爆发,是狂傲不羁的肌肉棒子。厨房炉台边,锅碗瓢盆与围裙下的温柔,手作料理冬夜中踏实的爱情,是幸福感居家暖男。还有,爬上屋顶铲雪、修理水管的全能水电工。没有多加修饰的表情,和自然忠于原味的光影,一张张前所未见的金允浩呈现照片里。网络新闻才刊出,文章点阅率飚升,被转载分享的数字也不断冲高,三个人看得击掌拍手惊叫连连。
“数字,代表一切!此时此刻全韩国每个人的行动装置里,全部都是金允浩!”
申佐恩倏然站起,大吼大叫,狂喜的表情变化无穷,最后在钦佩中停止。
“一台傻瓜相机和一支手机,拍出报社认可的照片。”
“衣服、发妆、灯光,完美的男人!大发!”
“阿珠妈,深藏不漏啊你。”
“你,真的不是商业间谍?”
申佐恩撑起脑袋瓜子,一会儿赞叹照片的不可思议,一会儿疑惑研究其貌不扬的夏云芝。一对眼珠子打量那干燥脱皮的脸颊、纹路满布的眼尾,和泛青紫色的眼圈、稻草般久未护理的披散乱发,还有龟裂的干瘦鸡爪手指。这女人越看越有意思,也越看越匪夷所思,外貌活脱是名村姑,却能拍出叫报社激赏的大师级照片
金允浩起身离开疯狂的申佐恩,取瓶水大口灌下,二眼也锁在夏云芝身上,盯着她贴紧荧屏的笑意之间,缓缓的说道:“这个女人,换过轮带、煮过够整个部队吃的饭、修好电视天线、修冰冻的水管,还有注射麻醉药、缝合伤口。”
“现在告诉我,她会开飞机我也不意外。”他讲完,又把水往嘴里倒倒。
“阿珠妈,你会开飞机吗?”申佐恩用中文开玩笑地问。
夏云芝没出声,细细盯着金允浩的照片,甜笑地点头。
“真的假的?”他脑袋僵着,人更迷惘了。
饶舌的手机铃声又起。
申佐恩大喊是吴记者来电,一反之前畏畏缩缩的神情,这回立刻接听而且笑得开怀,止不住的连声道谢,一张大嘴合不拢直往耳后裂去。
“谁?你说谁?”
瞬间压低的语气,口吻像夏日午后雷雨捉摸不定。
但不消三秒,申佐恩恢复原状又嘻嘻哈哈说个不停,但快速收了线人挤回沙发,又开始比手画脚,替夏云芝翻译报导内容。他刻意兴奋的语气,显得极为不自然。
“申佐恩!”
金允浩喊了他,放下水瓶僵硬的伸懒腰,手绕过夏云芝,往申佐恩的肩膀搭使了眼色。
申佐恩不知该如何反应,忙着与夏云芝瞎扯。他闪躲之中,天色亮了!
清晨的山中偶有鸟叫,一片寂静里,忽然自远方多了听不清楚的吵杂声。
轰隆作响的引擎声越来越近,突如其来催魂的门铃按得人心慌意乱。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摸不着头绪。
待吵闹稍歇,门外一个笑盈亲切却叫人打心底发毛的声音,高喊着。
“金允浩先生,池代表派我,助理朴汉生,接您回首尔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