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白的时候，起床钟声“铛——铛——铛”地响起，不紧不慢，余音悠长。宿舍里的昏暗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汗酸气，睡意犹在的学生们脸上浮着汗渍挣扎着起床。韩林和王然也坐起来了，韩林拍拍王然，示意两人一起下去洗脸。
两人到楼下时水池边已经围了一堆人，整栋宿舍楼的学生早上洗漱全靠宿舍院里仅有的一个水龙头，洗脸打水也要经过一番争抢。韩林身材大些，挤起来有优势，他把脸盆里的牙刷杯和毛巾放在王然盆里，说：“你等一会，我去接水然后分给你。”说罢，就往人堆里挤，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盆水出来，分了一半给王然。
洗脸的时候王然问韩林：“晚上是不是不可以出宿舍门？”
韩林说：“当然了，学校规定的。”
王然问：“那……去厕所也不行？”
韩林洗着脸，漫不经心地说：“去厕所当然可以，不能出院子。”
王然追问道：“那可以随时去上厕所了？”
韩林抬了头愣愣地看着他，开心地笑了：“肯定呀，哪能不让人上厕所！”
王然心里又懊悔又生气，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把脸都羞红了，还好韩林只自顾地擦脸并没有看到他的窘相。
起床钟响的时候，整座教学楼里的教室几乎都已经亮起了灯，洗漱的时候可以隐约听到教学楼里传来的读书声。王然和韩林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小半人，王然放下心来，这样的洗漱时间是够的，早上不会迟到！
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和乔老师给大家排座位，乔老师让大家都站到教室外面去，念到名字后进来选座位。在大家往外挤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后面猛推了一下，人群里响起一片尖叫声，王然被推得身体往前一个趔趄，慌忙站定后看了看前面，不见有人，便继续往前走，刚走一步，就看到迎面一个男生朝他瞪着眼，王然仍在兀自纳闷，那男生就突然朝他身上踢了一脚，把他踢地两腿差点弯到地上，他惊慌站定，又羞又恼，愣愣地盯着那个男生，那男生面庞清俊，上身穿了一件白衬衫，腰束皮带，下身穿一条牛仔裤，此时正一脸凶冷地看着他。他就要向对方理论，却见那男生弯起腰去提鞋，那是一双棕黑色的皮鞋，其中一只没有穿好，半趿在脚上。他想到，原来是撞到人家了，只是有些纳闷，好像没有踩到鞋啊，慌乱之中记不太清，也许是推着人家之后把鞋给磕掉了呢，他心生歉意更不愿招惹事端，既然推了人家，让人家踢一脚就踢了吧，便往旁边走去。那男生嘴里仍在骂骂咧咧，他心中有愧只沉着脸不去理会。
王然选在了第三排南边靠窗户的桌子，他过去的时候那儿已经挨墙坐了一个人，他坐在了靠走道的位置。另一个同桌几乎是紧随着他进来的，进来后也没怎么看其他位子，利索地走过去坐在了两人中间，还冲王然笑着，像是熟人一般。王然乍看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原来是昨天晚上先他出去上厕所的那个同学，说来还应该谢谢他呢，要不然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敢去上厕所。
王然笑了笑说：“我叫王然，你呢？”
“陈强！”他答道。
另一个同桌也凑过来，笑道：“我叫孙新伟，以后咱仨就是同桌了！”
排完座位，天已大亮，早自习也没剩多少时间了，班主任让大家随意翻翻书，等下课铃响了之后去吃饭。
王然没有想到早饭竟是这样地难打！食堂被围得密不透风，两、三米宽的水泥台上都挤满了人，这拥堵的情形一点都不亚于昨天报到时校门口的样子，外围还有人流不断地向食堂处汇入，声势越发地壮大。
王然看得呆了，端着快餐杯傻傻地站在远处，不知如何是好。人堆因为拥挤而扭曲摇摆、七倒八歪，站在远处看直觉得是一群人在打架。有人尝试站在水泥台子上又一次次被挤下；没被挤下的，跳着脚向前张望；打过饭的人一手端着快餐杯护在胸前，一手弯成半弧挡着周围的推力，腿蹬在水泥地上借力往外退。有些人试着挤了几次，干脆放弃，转身去了小卖部。
王然想到，昨天晚饭时之所以不挤是因为初一和初二学生报到，许多人没有在学校吃饭，在学校吃饭的人也没有统一时间，初三的学生又还在上课。今天的早饭才是正常的打饭的情形。
等了几分钟，人堆稍小了些，王然走过去，勉强可以站在水泥台上，而前面仍有好几层人。他急得慌了，这样等下去，吃完饭要到什么时候了！他怕迟到，忙退出人堆，去了小卖部。学校大门南边靠东墙有两间小卖部，他在门口看了看，里面的人都很多，选了个人稍微少些的，挤了一会儿买了包方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