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盘古大陆闻名遐迩的一座巨大山脉,坐落于七州之一的青州火云国西南边境。山势绵延起伏,长达数千公里,幅员辽阔,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大山脉。
山脉前麓,经历无数年的风雨剥蚀,险峻的山势逐渐趋于平缓。在这里,小山头林立,与山脉腹地的万仞巨峰自不可同日而语。小山脚下,沟谷纵横,一条条源于山脉腹地的溪流静静地流淌而过。
清晨,东边的太阳还没探出头,云层也才现出鱼肚白,不周山还是一片静谧。
“噗”,某条小河边上,一位早起的猎户掬起一捧清澈的河水抛洒在了皱纹密布的脸上。清凉的河水驱走了因早起还残留的一丝倦怠,他感觉整个人都清醒多了。
猎户年近半百,满脸皱纹,皮肤黝黑,身着粗布麻衣,脚上一双兽皮缝制的鞋子,已经磨出了洞。有些佝偻的肩背上挂着一把自制的木弓和一筒箭矢,一个兽皮做成的袋子挂在有些瘦削的肩头,腰上还别了一把挖掘药草的小锄头。
他是住在不周山下的一个普通猎户,以在不周山狩猎采药为生。此地不远处,透过晨雾依稀可以看见一栋小石屋,小河从石屋边上流淌而过。那正是老猎户的家,每次前往不周山狩猎,他都是沿着这条小河进山。
就着微凉的河水洗了一把脸,抹掉脸上的水珠,老猎户直起身来准备向不周山进发。
突然,一阵莫名的狂风携带着枯木被碾碎的声音从对面刮了过来。老猎户暗吃了一惊,这风这声音来的颇为的诡异,他警戒地朝小河对面看去。
“天啦,我看见了什么?”
老猎户刚从岸边站起身来,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使劲的揉了揉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巨兽!一只从没见过形象极为怪异的巨兽,从河对面的林子里窜了出来。
只见它高逾三丈,头似马,身似鹿,头顶生角,全身盖鳞,一条尾巴高高的翘起,端的是奇模怪样霸气十足,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怵。
老猎户在这不周山下打猎也有几十年了,什么豺狼虎豹,凶禽恶兽见过不少,却从没见过长这般模样的异兽。他虽瞧不出这异兽是何角色,不过凭着多年的狩猎经验,他敢肯定的是这从未照过面的异兽绝不是一个易于之辈。
这不周山脉外缘,从来都只是些司空见惯的普通野物,今日怎会跳出这么一头凶兽?老猎户只感觉腿肚子在打颤,身子有点儿摇摇欲坠。
哒、哒、哒,那异兽睁着铜铃般的巨目,紧盯着河这边的老猎户,一步一步逼近。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老猎户的心间,他的心不由得随之咚咚直跳,仿佛要跳出胸口。他想转身就逃,双腿却愣是不听使唤,冷汗如雨点般顺着皱纹从脸上滑落下来。老猎户攒紧了手里的木弓,那是他如今惟一的倚仗,哆哆嗦嗦地取出一只羽箭来,却死活拉不开弓弦。那只威风凛凛的巨兽像是从地狱来的鬼神,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的绝望。
巨兽隔河相望,一步步走来,越来越近,老猎户似乎都能听清它轻微的呼气声。
“罢了罢了,打了一辈子的猎,老了让这异兽裹腹也算是死得其所。”老猎户暗叹一声,满脸苦涩,松开了手中的木弓,静静地看着逼近的异兽,打算听天由命。
然而,就在老猎户已经认命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是,那异兽又行近了两丈后居然驻步不前,一对巨目扫视着老猎户,像是在打量他一般。
老猎户正茫然不解,不知其何意,那异兽居然缓缓张开了磨盘般大的血口,赤红的舌头裹着一件白花花的物什,伸了出来。
“这畜牲要干什么?”老猎户见这异兽举止怪异,一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心里的恐惧倒是去了不少。“难道不是来吃我裹腹的?”
异兽赤红的舌头慢慢舒展,而那裹着的白花花物什也渐渐地露出了其庐山真面目。
啊!那是什么?那白花花的物什居然长着两只婴孩的小脚!老猎户感觉像是被天雷击中,脑袋有点儿发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没错,那确实是两只小脚!
莫非......?老猎户不敢想下去了。
而那异兽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猜想,将舌头完全的舒展开来,然后小心地将那件白花花的物什搁放在了一块平滑的青石板上。
这次老猎户完完全全地看清楚了,不仅看清楚了那双小脚,他还看清楚了那整个白花花的物什:那居然是一个浑身****的白胖婴孩!!!
异兽看了看躺在青石板上一动不动的婴孩,又瞅了瞅河这边恍若在梦游的老猎户,接着竟然调转兽躯如风般窜进了不周山中,迅速地消失不见。
老猎户使劲的捶了捶有点发木的脑袋,又使劲地拽了拽耳朵,确信他这不是在做梦。一阵山风轻轻地拂过,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原来,衣服早被冷汗湿透了,现在他就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
揉了揉麻木的双腿,老猎户快速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开这凶险之地。谁知道那异兽还会不会再回来?
然而哆哆嗦嗦的奔出去十来丈远,他又停了下来,转身朝那块青石板看去。那个婴孩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到底是谁家的婴孩,为何会落入这异兽的口中?而且,更诡异的是,这异兽竟然没有吃掉这个婴孩,还把他送了回来,这对于熟知野兽习性地老猎户来说着实是让人费解!
老猎户终身未娶,身下未有半个儿女,早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可现在看着不远处那个婴孩,一个念头从心里萌生。
“老天,难道这是你赐给小老儿的孩子吗?”老猎户仰首望天,喃喃地轻声问道。犹豫了片刻,他猛地下定决心,毅然朝着河边往回走去,趟过齐腰深的小河,来到了那块青石板前。
这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两腿之间的那小物件儿告诉他这是一个男孩子。小家伙圆圆的小脑袋上头发稀疏,此时正咬着自己右手的大拇指睡得正香,丝毫不惧那微微透着些凉意的晨风。而且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好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茫然不知他刚才差点被异兽拿来当早点。
老猎户将背上的兽皮袋取下,小心翼翼的把婴孩包裹起来,取消了进山的打算。带着个婴孩可没法打猎,得先把这婴孩安置好再说。于是,他抱起熟睡的婴孩,看了看异兽消失的方向,迅速趟过小河,举步往回走去。
一路上,老猎户像捧着一件精美的瓷器,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这熟睡的小家伙,连步子都不敢迈开了走。花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才走回小石屋,而那个沉睡的小家伙也渐渐睁开了眼睛。
他,睡醒了!
小家伙揉了揉眼睛,眨着一对黑而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正激动得不得了的老猎户。伸出莲藕般白胖胖的小手去摸老猎户的黑脸,连大拇指上的口水也抹了上去。
居然一点都不怕生,这小家伙像是将老猎户当成了亲人一样。把个年近半百的老猎户激动得老泪纵横,喜极而泣。手忙脚乱的去擦落到小家伙白嫩小脸上的泪珠,泪珠擦掉了,白嫩的脸却变黑了。
小家伙也不在意,右手拇指又回到了嘴里,扭动着小脑袋好奇地扫视着石屋里的一切,像是在找吃的。
老猎户才想到这小家伙可能是饿了,可家里没得奶水去供养这才似是刚满月的孩子。想到瓦缸里还有点精米,老猎户便架起瓦罐将那精米熬了一罐稀粥。
小家伙独自趴在柔软的野兽毛皮上,睁大双眼好奇地盯着那红彤彤的火苗子,似是嗅到了稀粥的香气,高高地昂起小脑袋想看看瓦罐里熬着什么东西。微张的小嘴里有口水流了出来,形成一条长长的银线,滴落在毛皮上。
待到稀粥熬好,小家伙一点都不含糊,咕噜噜的一大碗稀粥全干掉了,只把老猎户惊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这哪是一个月大的婴孩,就这食量,三岁的幼童还差不多!
没想到,那小家伙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直勾勾的盯着那瓦罐,又瞅瞅一旁的老猎户,那样子分明在说:再来一碗!
最后,直到整罐稀粥全落肚,小家伙才甘休,两只小爪子揉揉胀得鼓鼓的白肚皮,瞅了一眼老猎户就趴回软绵绵的兽皮上继续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