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鱼、凉拌青瓜海蜇、番茄炒鸡蛋、排骨土豆蘑菇汤。这个周日,岑蓝起了个早,为中餐作起了准备,今天她要象模象样地下厨烧菜,当一回煮妇。肖桦说过:女人不下厨,跟女人不当母亲一样,是体会不到生活真谛的。
呵,想起邵丰曾说过:肖桦就是你的人生指南,生活导航仪。
说到邵丰,眼前两道菜便是他的作品。排骨已切块煮熟,放在高压锅内,鱼也已经挖鳃剖肚打理好,这两道相对麻烦的菜,邵丰在走之前已为她搞定了。至于土豆、番茄这些蔬菜,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一一清洗干净,切配装盆。等到了中午,只需把切配好的菜,依次烧熟就OK。
把手机打开,放到厨柜上,系上碎花的围裙,听着轻音乐,灵动的,欢悦的,轻松的,像坐在车上,车在春天的绿色山谷之间穿行。多惬意啊,谁说做菜非得苦大仇深呢?当厨娘也要当一枚文艺范儿的厨娘,她为自己的创意小小得意了一把,忍不住轻轻地压着音乐的节拍,在地上旋转起来。
邵丰的好,也总是在他不在的时候体会到。比如,切块的排骨炖在锅内还温热的,干净的鱼亮闪闪地盛在青花盘里,这些都附着他的气息。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上去粗线条的男人,实际上却是家里的顶梁柱。不知怎么,她心里有点发酸,想着等这趟出差回来,一定要好好犒劳他,好好地疼一疼他。
说实话,邵丰的厨艺还是不错的。除夕夜,他包的芹菜肉末饺子是岑家团圆饭的保留节目。也是因为他一手扎实的手艺,最终蠃得美人归。一个男人,不管有多高的学历,多深的学问,多大的成就,首先会做菜就是顾家好男人。这是婚后小夫妻产生磨擦时,父亲劝她的话。
今天家有贵客来,所以她要洗手煮羹汤,以家宴的规格来隆重招待。
门铃响,小杰去开的门。一个高挑的女孩站在门前,柠檬黄的外套,红色毛衣,扎高高的马尾辫。果然如邵丰所说,起码一米六六的模特身架啊,岑蓝在心里赞了一声,暗暗给她打了90分。阿姨好!女孩微欠身,礼貌地向她招呼,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哎呀,是欣欣吧,进来,进来吧,真棒!她心里又给她加了5分。
两孩子进了书房复习,岑蓝在客厅削苹果,心里七上八下。好几次忍不住要去推门,不可以,这是孩子的缰域!忍住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过去了将近三刻钟,一堂课的时间,复习得也差不多,该缓口气吧?于是她端起水果,走过去,轻轻敲门。
桌子上摊开好几本复习资料,女孩欣欣拿着笔在资料上划线。谢谢阿姨,她说。岑蓝觉得这个小老师还挺象模象样的呢,转头看小杰,儿子手上把玩着钢笔,他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高高坐在云端的小女神。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让岑蓝失望的是欣欣姑娘并没有留下吃饭,人家父亲开车来接走宝贝女儿了。于是,母子俩干巴巴面对面吃饭,她一个劲问小杰:今天妈妈烧的菜还行吗?好吃吗?小杰说:嗯嗯,还行吧,都挺好吃的,就是鱼太淡了,清蒸的味道不好,还是爸的红烧鱼更好吃。啊,我想念大嘴爸(巴)烧的茄酱鱼。她说:好的呢,下次妈妈一定改进。嗯,红烧鱼,,茄酱鱼,没问题,网上搜索一下,准能搞定!
其实小女神一走,小杰也没什么心思吃饭。刚才一心复习,满脑子里塞着单词,语法,他都没顾得上和她好好聊几句呢。所以,他心不在焉地扒完碗里最后几口饭,放下筷子又跑进房间去了。
对着几盘剩菜,岑蓝发愁怎么处理。以前,每次的剩菜是邵丰处理的。他那张嘴巴,好像无底洞,什么腥的荤的素的全往里倒。小杰叫他大嘴爸(巴),这个绰号还是有来历的。那还是前年,前年的结婚周年,一家子从酒店吃完饭回来,小杰说我爸一张大嘴,桌上吃不完的统统被他一人扫光光了。说着话的时候,他们刚好经过小区广场,邵丰指了指广场前绿色青娃造型的回收筒,说:看见没?你爸我就是青娃王子。嘴巴张开“啊”一叫,你们吃剩的,统统往里倒。这叫节能环保不浪费,懂吗?哈哈哈,小杰笑翻了。从此,小杰和岑蓝一说到吃饭,就叫他大嘴爸(巴)。
下午的阳光照得房间暖洋洋,亮堂堂,小杰把作业推到一边,在认真制作一张贺卡。
好漂亮的新年贺卡,送给谁的呢?
保密。他头也不抬,继续做手上的活。
呵呵,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到,是送女生的吧?
你怎么知道?
男孩子谁喜欢送贺年片啊。妈妈中学那会儿,也有男生给我写信,送明信片,都一样这么过来的。
打住,你那老掉牙的光辉事迹我听过好几遍啦,小杰突然问:妈,你说人家会接受我的贺年卡吗?愿意和我交朋友吗?
妈妈不知道,妈妈只知道优秀的人一定喜欢和自己差不多优秀的人交朋友。你的英语补习得怎么样,有进步吗?
她在帮我补语法,她说我好大的坑啊,要一个一个填补过去。还有单词,要我必须好好背。给我布置了每天20个单词的背诵任务,啊,我真是自讨苦吃,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背单词更痛苦的事吗?我一看见这些单词脑壳就发胀,背这些有用吗?我不当大使,不当翻译,卧槽,学这个有球用!
你一个男子汉,连这些小蝌蚪都搞不定,还好意思说。
妈,你说如果我英语进步了,成绩搞定了,她是不是就不来给我补习了?
不对吧,你能进步不就证明她的补习有效吗?要是你不进步,假如我是老师,我才不愿意再来呢。
这么说,好像有道理哈,他举起贺年片,眯着眼睛在阳光底下看。左看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