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娟手术成功的第二天,劫匪就已经落网。祁言把警察送走后,走到苏雪面前,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心里颇有些无奈。
这两天,她就是这么以自己的方式抗议他们的误会,不吃饭,不喝水,不理人。其实,他在那天晚上已经相信了她的说法,只是之前自己那么笃定的说过那么伤人的话,总是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反正一天两天总是死不了人的,也就由着她了。
“喂!”祁言在苏雪身边坐下来,只两天半的时间,这女人的脸色已经可以说是半人半鬼了,青白得可怕。摇摇头,祁言难得的认错,“之前是我错怪你了还不行吗,你倒是吭一声啊……”
“怎么了?”祁盛华本来是出来叫医生的,却没想到看到儿子一脸挫败的坐在那姑娘身边,“你妈妈醒了,你去叫医生吧!”
祁言点头,起身时还不忘扔下一句“你就这么待着吧”。
祁盛华走到苏雪面前,清了清嗓子,椅子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脸上露出一抹尴尬,想着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不对,人家好心好意把王美娟送来医院,还垫付了押金,他们却这样猜忌人家。
“小姑娘,对不起,”祁盛华虽然觉得尴尬,但还是很真诚的道了歉,“前天晚上是我太心急了,口不择言,谢谢你救了我妻子,现在她醒了,你要进去看看吗?”
觉得苏雪有些不对,祁盛华拍了拍她的手臂,没想到就是这么轻的力道,人竟然就倒了下去。
手背上一下一下的疼,苏雪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护士小姐战战兢兢地对祁言解释着,“祁先生,这位小姐的血管太细了,你还是去儿科找一个资历深的护士来帮忙吧!”
祁言的脸黑了又黑,但也没办法,只好依言去找。
苏雪在眼睛的缝隙里看到他的憋屈样,觉得还挺解气的。
“这位小姐,你醒了?”护士小刘松了一口气,随即歉意的笑了笑,“对不起啊,肯定是扎疼你了。”
苏雪想要笑笑,然而刚刚动了动嘴唇,就传来一阵刺痛,她“嘶”了一声,伸出舌尖舔了舔,腥咸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忍不住的皱了眉头,苏雪忍着痛道,“麻烦你了。”
从小到大,她要输液都是一桩难事,血管太细的她哪怕用小孩子专用的针头输液,也几乎没有一次找准血管过。那时候爸爸总是管得她很严,就是怕她生病受罪。可她却总是不懂事的暗地里违背爸爸,所以几乎每年都逃不了要输液的命运。
“还好,”小刘摇了摇头,忍不住投诉祁言的态度,“就是你哥哥太凶了……”
“哥哥……”这大概是祁言为了解释他们的关系胡乱编的,苏雪没有解释,只是慢慢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但是这一举动却遭到了小刘的阻拦。
“这位小姐,你还不能动呢!”小刘伸手拉住想要下地的苏雪,见她不解,于是解释道,“你是因为低血糖和长期的营养不良晕倒的,还要输液呢!”
毫不意外的点点头,苏雪继续掀自己身上的毯子,初来帝京的那三个月,由于一直找不到工作,她把开支缩减到了最低,每天只吃两顿饭,每顿只有半个馒头,怎么会不营养不良。如果不是遇到安逸阳,说不定她现在已经饿死了。
“我没有医药费。”苏雪道出实情,见小林的动作顿了顿,忍不住讽刺的一笑。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医院也不是善堂,没有医药费的自己,她应该不会再纠缠了。
“你的医药费我来出。”祁言走到门口正好听到了苏雪的话,快走几步按住她的手,对身后的人道,“麻烦你了,宋护士长。”
“随便你。”苏雪说完就不再说话,忍着针入血管的刺痛,把头转向了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很快的,病房里就剩下了祁言和苏雪,但是两个人却谁都没准备说话。病房里静悄悄的,最后,祁言终于忍受不了打破了这种过度的安静。
“咳咳,我妈醒了,她说谢谢你。”不光是老妈,祁言和祁盛华都很感谢苏雪,“之前那样说你是我不对,对不起啊。”
“嗯。”苏雪只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因为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说自己不在意?如果不在意她就不会在医院守这两天半。她救人时本就犹豫过,虽然最后她还是救了,但是这一声谢谢,她总觉得受之有愧。
“你休息吧!”想要交谈的欲望被这冷淡的一声“嗯”浇熄了大半,祁言悻悻的放下这句话准备离开,刚刚薛凯莉给他打了电话,说一会儿会和薛太太过来,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嗯。”苏雪应了一声,没有动。
祁言无语的望望天,他觉得自己的脾气实在被这年少老成的姑娘磨掉了不少,要是别人这么应付他,以他的脾气肯定会骂街的。
“祁言,你去哪了,伯父去开会了,我和伯母都等你半天了。”见进来的是祁言,薛凯莉放下手中盛着鸡汤的碗,走过去挽着他的手问道,“我给伯母熬了鸡汤,你也喝一碗吧!”
“不了,”祁言推开她递过来的碗,犹豫了一下,又接了过来,“鸡汤太烫了,我把它放到走廊里凉凉再喝吧!”他记得护士说那小丫头营养不良的,一会儿端过去给她喝好了。
“好。”薛凯莉笑着点头,前两天祁言给她脸色,她直接扭头就走。虽然后来她也知道了是自己不对,也道过谦了,但是祁言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现在他喝了自己的鸡汤,应该就是握手言和的意思了。
祁言却没想那么多,问了老妈有没有不舒服,然后就找了个借口就又离开病房了。
端着鸡汤站在苏雪床前的时候,祁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呢?
在苏雪惊吓的目光中把碗递过去,祁言努力的忽视自己心里的不自在,语气干巴巴的道,“我妈喝不下了,你喝吧!”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苏雪年纪虽然小,却又骄傲又敏感,这么说不是明摆着等着被拒绝吗?
不过这次祁言预料错了,在他懊恼的时候,苏雪已经端起碗,凑到嘴边尝了尝,并且对着他柔顺地笑了笑,“谢谢你,味道很好。”
“哦。”祁言觉得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是不怎么样,把解释的说辞咽回肚子里,语气轻松,“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我还会过来的。”
不用、了。苏雪还没来得及拒绝,祁言已经关上门了。
嘴角抽了抽,苏雪没输液的手端过碗,喝了一口。鸡汤鲜美浓郁,是她多年不曾喝过的美味,微烫的温度,一直暖到胃里。
咂咂嘴,苏雪放下碗,觉得原谅祁言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