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丑时。阴云压城,天将雨。即使是在酷暑难当的深夜,也已人声寂寂。这个时候没入睡的大概只有墙缝里的蛐蛐。
当然还有元汤。
他走在南林巷里,听着那些哼唱低吟,似是饶有兴致,心中却生出警惕。
南林巷是一条又长又深的巷子与,宽不愈六尺。两旁是两个大户人家的高墙,而尽头是一个破落的土地庙。土地庙就是元汤睡觉的地方。自古以来,这种地方就收留乞丐、弃儿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这个时间元汤不是没有回来过,但是今天不同。因为巷子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杀气。当他走进巷子多半色时候看见两个全身漆黑的人在两侧的高墙上飘了下来。轻如鸿羽,飘落无声。甫一着地便如两个离弦之箭一样直冲元汤扑来,瞬息已到了元他跟前,迅捷如闪电一般。虽是在这漆黑如墨的暗夜,元汤也早看到他们手中的短匕。右手一人只照面门,左侧那人刺向胸膛。
这是早已预备好的伏杀,分工明确,丝毫无怠。若不是元汤,也许这里马上要多一具尸体了!
但元汤躲了过去。他不但躲了过去,地上还多了两个闷哼的人。左侧那人伤在小腹,被元汤重重的踹了一脚,右侧那人伤在左胸,是元汤的拳头打上去的,不但肋骨断了几根,而且被强烈的冲击力顶到墙上,后背大概也受伤了。仅在这瞬息之间,元汤身体偏向左侧,躲过杀招且重伤这两人。
当然,此时伏击还没有完,因为元汤背后还有一个人。元汤感觉到了这第个人的气息,以及他手中那把刀的寒意。当元汤在击倒那两个人的时候,这第三个人也开始行动。
这第三个人本来是为首的杀招,他本不想与前两个人合作。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他自己一人绰绰有余。因为对付元汤这种不起眼的货色根本就不能作为一次任务。故以开始时他行动慢了半拍。看到元汤击倒他两个同伴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但是行动慢了不代表没做好准备,他两个同伴倒下去的时候他便已欺到元汤身后挥刀欲砍。此时元汤立地不稳,时机最好不过,他是如何也躲不开这一刀了,这人心里想着。哪里想到元汤心里也做好防备,他身体****的趋势变无可变,压低身形右手撑了一下地,顺势扭转身形一把捏住这第三个人握刀的手腕,指甲只刺肉里,痛的这人拿捏不住,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元汤另一只手一拳打在这人脸上,鼻子登时错位,门牙亦有两颗掉落,就连脑袋里也一阵弦歌乱舞,不知意向何方。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元汤心想,自己身份暴露,不能再去土地庙,转身便往巷子外走。
此时,一道闪电划开长空。籍着那瞬息的光明,元汤清楚的看到巷口还站着一个人。大红的袍子,瘦长的身形,腰里别着一把长剑,背对着元汤。看到这人元汤忽然冒出一身冷汗。先前那样的惊险,都比不过此刻的紧张。因为这个人太安静了,元汤完全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你是谁?”元汤问
“将死之人,何必再问?”语气沙哑寒冷,听起来像个老人
“我既然将死,告诉我又何妨?“
“我是信来世的,只怕你死后到阴曹告我的状。“他说的话很滑稽,却很认真,”我杀过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我是谁!“没有杀意,没有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没有。这个人仿佛就来自阴曹。元汤更紧张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样的人。
“有些可惜!”那人叹道,“你的修为不浅,假以时日,或许能登峰造极。现在你没那机会了!”
......
“你要死了,准备好!”
元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清凉由心脏传遍全身,说起来还好不清爽,但是当他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那股清凉已变成阴寒——那把长剑已刺入他的胸膛,直入心脏。
很难想象世界上有如此快的动作,如此快的剑。更难想象的是,那人还是背对元汤,剑是从他左腋下斜刺过来,不偏不倚,只指心脏。
雷声伴着第二道闪电,那红色的袍子格外刺眼。元汤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剑意已封住他全身所有血脉,除了还能思考一时半刻的大脑,他就像个草人一样。
穿红袍的人走到元汤身后,像捡白菜一样提起地上三人,忽然楞了一下。巷口又多了一人。
“是你?”穿红袍的人头也没回,“躲了这么多年这个时候跑出来!“
“否则谁能看到你的罪过呢?”那人笑道。
“你?投胎无门的一条独眼鬼,看到了又能怎么样。“他他携着三个受伤的人跳上高墙,打算离开。
“这么多年没见,不打算叙叙旧?”
“和你没什么可说,而且今天我没空!“说完便不见了踪影。
大雨倾泻而下。这个暗夜这条巷子里发生的事大概都要被冲刷干净了。除了元汤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