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天的考虑时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爹的选择，娘的选择，可是对于我和虞琴鸢来说，我们还有其他选择。
姐姐的决定没人能改变，虽然很残酷却都是事实，爹默许了，娘认同了，二娘躲起来偷偷流泪，哥哥也无能为力。
我的决定也没人能改变，怯懦的人执著起来是很顽固的，除非生死关头，否则我实在下不了决心，然而对于古代的的女子来说，终身大事应该比生死更重要吧。
婚礼当日将军府很热闹，朝中权贵争相恭贺，门前车马比以往几年加起来的都多，正直清廉的护国将军把女儿嫁给太子，这在一般人看来简直就是与贪官恶宦同流合污了。
我找了个理由遣走下人，亲自为姐姐梳起妆来，她只当作我舍不得，默默地坐在那儿任由我侍弄。
姐姐的头发很长，比上好的青黛还黑上几分，犹记得她说过，她在等一个人，亲手为她绾发。只是如今，是等不到了。
“小姐，时候快到了，前面催了。”紫衣在门外喊了一声，我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的梳子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下过药的茶，在姐姐面前跪下，此时的眼泪无法控制地落下，话虽假，情却真。
“姐姐，你这次代镜尘出嫁，救了镜尘，救了将军府，请受镜尘一拜。”
“镜儿，姐姐是自愿的，你这又是何必呢。”眼中的疼惜印在我心，挥之不去。
“姐姐。”
“镜儿，我是将军的女儿，更是你姐姐，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想保护你的心，答应姐姐，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不然你对不起我今日的出嫁。”她是将军的女儿，理应有更好的归宿。
“姐姐，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好好活下去。
举着茶杯的手出了汗，对我来说说谎话不是件容易事，但若是我想，必定要说一个完美的弥天大谎，不为别的，就为今日的不得已，为戚国的江山即将翻天覆地，为我值得祭奠的美丽人生。
眼前的人一会儿就晕倒了，我将她的头捧在怀里，轻声说：“姐姐，这不是你的责任，是我的责任，是我代替你妹妹活下去的责任。”
我麻利地剥下她身上的嫁衣穿上，然后对着窗喊了一声，门外的人便闯了进来，我将姐姐交给他们，坐在镜子前，紫衣便乖巧地过来为我梳妆。
紫衣的手很巧，不一会儿就为我挽起了髻，我第一次梳这样的发式，想不到却是在这种情形下，胭脂在双颊散开，似花朵的绽放，大红的嫁衣衬得肤色越发白皙，一切都很美好，只是唇上的艳丽太过刺眼，口中似乎翻起了血腥味，让人有作呕的感觉。
我盯着镜中的人，陌生又熟悉，一偏头便从镜子里看见秦轩，步子很轻，很慎重，紫衣见他进房本想行礼，却被他扬手制止，只好知趣地走了。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看见了，我掐着步子，等他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时突然转过身，秦轩不意外，但我却不甘心，原地转了一圈用最温柔美好的笑慰问：“我好看吗？”
他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直接，朝我点头，说：“很好看。”
“我要你记住，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美的样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我依旧笑着，没有苦涩，没有委屈，今日一过，就算我没嫁给太子，我们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我必须发自内心地笑，张扬地笑，猖狂地笑。
“说什么傻话，”秦轩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拉到他身边，伸出右手覆上我的唇，微侧着头仔细地涂抹着，他离我好近，他的神情认真，他的动作太轻，让我产生了错觉，也许，我要嫁的人是他，否则，他怎么会在这里做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情。
“这样就更美了。”他欣赏着我的唇色，我迷恋着他的目光。
“小姐好了吗？”紫衣的声音打断我们，秦轩的眼神凌乱起来，表情也变得不自在，但又好像要做些什么才满意似的，他尴尬地按着我的肩膀将我转过去，另一只手还停留在我的下巴，对着镜子，说：“这样可以吧。”
原来，他也觉得唇上的颜色太浓烈了。
我扯出一个笑，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然从心底发散，吸进的一口气在肺里膨胀，得偿所愿，心满意足了。
一路都是欢庆声，乐曲声，还有朝堂上的百官膜拜，生生飘荡在我耳畔，恰如一首挽歌。
如果没有横溢的衣袂
与
金色的脸庞
还会认得你吗
如果没有温柔的低语
与
透明的眼神
思念会有多深
如果不来拉我的手
如果不频频回头
会不会跟你走
我要如何爱你才能穿越浮华
穿越时光
不虚妄
不癫狂
这是扎西拉姆多多的《玛吉阿米唱》，原意是为了大爱，我现在自私地将那视作小爱，此刻，一声声，一阵阵地回荡在我心间。人生从不会有许多如果，我们的错过在意料之内。
从答应秦轩的计划开始我就做好了准备，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呆在新房哪里都不去，没有我的配合，秦轩他们进不了宫，也就不会有无所谓的牺牲了，秦轩，我赌你不会为我放弃一切。
我天真地以为，在青林的虞心死了，在将军府的虞镜尘也死了，坐在这里的，是戚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任意妄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