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吴峰就邀请大家晚上在一起玩玩。他邀大家去的地方是在棉纺厂北侧，离他们几个门面不远的一家小餐馆。这个餐馆是吴峰的舅子开的，平时就是两口人做些早餐啥的，从来没办过酒宴。天刚黑，除了赵倩，上次的几个人就来到了那个餐馆坐下。这是间二层楼的底层一间，坐东向西的屋子，在屋子的里侧，南北之间打了一个隔断，形成一个小小的单间。外面宽敞的地方散乱的摆放着豆浆机、马扎、面盆等东西。吴峰的舅子媳妇正在刷碗，她抬起头，笑着跟几个人打招呼。吴峰将几个人让进那个小单间，自己则提着从超市拿来的一些东西，送到楼房后面私自搭起的厨房去了。小单间里吊着一盏不很亮的节能灯。本来就很破旧的屋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的惨淡。中间是一张陈旧的八仙桌，上面铺的塑料台布有几个洞，下垂已被撕得几乎没有了。桌子四周扔着几个黑乎乎的方凳。“小勇搞得这卫生条件可不怎么样！”翟兴小声嘟囔了一句。“小两口不容易，成天起早摸黑的忙，哪有功夫呀！”李政感叹道。建志没想到成天下酒店的李政竟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应该救济救济你兄弟。”孙大夫笑着，慢声细语的调侃李政。“怎帮啊？刚进厂就让他做电工，没多久烦了，非出来自己干。后来他学开大车，有了驾照，让他给我去开，他又害怕。胆太小！”李政咋咋呼呼的说。大家这次没有客套，按年龄的先后坐了下来。“李哥，现在跑大车不少挣钱吧？”任二问李政。“还行吧！我就是玩而已。”李政大大咧咧地说，“老爷子总骂我游手好闲，我弄辆车玩着，至少他少嘟囔我了。”“应该挺挣钱的，要不你哥俩怎会一起花近百十万，同一天买的大车那？”孙大夫眨这眼，笑着探寻道。“挣钱先别说，就是压车这个事就够受罪的！”李政张大了嘴，一副苦不堪言状，“上了高速，一气跑一天一夜，盹也不敢打，那个滋味别提多难受了。”“你就光在旁边坐着还累呀？”建志笑着问。“老林，这么着吧，我管你吃喝、玩，你去给我压车吧。”李政对建志讲，“压车的还不如司机，他们至少在开车，有个活干，时间好熬啊！”“他可不去，他去了谁给他做包子。”翟兴搭腔道。这时吴峰拿了一盒烟进来了，一边给大家让烟，一边说，“小勇学过厨艺，炒的菜挺好，我叫兄弟几个过来尝尝怎样？”“勇哥还学过厨师？”任二惊奇地问道。“这有啥好奇的！”吴峰给任二边点烟，边笑骂道，“你以为都如你似的，光会修个摩托呀！”“我是不行，怎能跟你几位大老板比。”任二嬉笑着回道。这时小勇的媳妇开始往桌上端菜。吴峰也打开了酒给大家斟满。与上次一样，大家定好先喝个‘十全十美’。几气酒下肚，屋里的气氛热烈起来。“李政，这小子够能干的。”翟兴对大家夸奖说，“白天在厂子里上班，晚上为加油站的开着油车去南外环给车加油。你老婆在你嫂子跟前夸你那，说：‘他从没下过这力气，不知能顶几天啊？’哈哈..。”“那辆车是你盯着开？”建志诧异得问。这几年在南外环有一辆私人的半旧的加油车，每天停在路旁招揽生意，而且干的特火。这是城南的一公共加油站的女职工私自干的。其实那个加油站离南外环也就四、五里路远，平时机动车都去那加油。后来这女人自己买了两辆旧加油车，从加油站拉了油，到南外环揽买卖，反倒让那个加油站清闲下来，几近与荒芜了。外人都说那女人发了，自己趁几百万。建志没想到李政这纨绔子弟居然与那女人能挂上。“是我啊。”李政回答，“我把车开那，我就回家睡觉，明早再开回来就得了。”“给你多上钱？”任二问。“什么钱不钱的，帮忙呗。我还在乎她给的那点小钱。”李政不屑地说。“哈哈，我听说那女人离婚好久了。你可别帮忙帮到人家床上去。”翟兴戏谑道。“切！就她那形象。如不是她与我老婆是好朋友，我懒得瞅她。”李政一副鄙夷的神情。那女人的确不俊，又矮又丑，比起李政的妻子真有天壤之别。“不过这女人是场面，一甩手就给了我一万，让我先给她开半年。”李政赞叹着继续说，“我先试上几天，不行我就不干了。哈哈，那钱我退她，她好意思接吗？”“咋不好意思呐？”孙大夫皱着眉头问。“人与人不一样。人家钱来得容易，花着就不心疼。”李政忽然压低了声音，把头往桌子中间俯了下，说“她有时一天就挣好几万。”继而仰起头大声说，“这不服气是真不行！”“她这么干，就没人管吗？你看她把南边的加油站都顶死了。”建志问。“人家有人。”李政不以为意的回道。“来，喝酒。”吴峰举杯让大家。喝了这气酒，吴峰感慨道：“就这社会，咱看着生气、眼红没用。我每天早上都去城东的大市场去提货。来回的路边，建了有十几处厂房，大的有上百亩地，小的也有几十亩。几年了？至少六七年了，没有一个工厂开工。有的厂子办公楼、车间修的很阔绰，可冷冷清清的，连点人气都没有；有的更神道，除了拉了院墙，院里种着庄稼，甚至还有在里面放羊的农民。若不是门口有穿制服的保安，和门前写的厂名，真不知那还是个厂子。现在的年轻人都跑外地去打工，若那些厂子有几个干起来，咱本地的劳动力就不够用的，还会跑外面去打工吗！她比起那些开厂子的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他们哪来的钱呐？”任二问道。“哪来的钱？国家的呗！”李政回道。“国家的？”任二不解的追问了句。“你傻啊？”吴峰笑骂道，“贷款啊！”“贷款，那利息那？”任二又问了句。“说你傻，你真傻。那些人圈了地套国家的钱，当地政府只求表面业绩，不管你开不开工，转来转去都是糊弄国家玩。”李政接话道。“怎么转，最后也的还上银行的钱吧，那怕只是利息那，...”“来、来、来。喝酒，别给他讲了，他是个雏，说了也不明白。”吴峰笑着打断了任二的问话，端起酒杯让大家喝酒。这时吴峰的舅子小勇端上一盘菜来，放在了桌上，转身又要走。“小勇，别忙活了，坐下陪大家喝点。”翟兴邀请到。小勇样子很老实，不爱说话，笑着回道：“你们玩，我的去泡豆子了，不能耽误了明早用。”说完，出去了。“俺这个兄弟呀，哎！”吴峰叹了口气。“挺好啊！”建志答道，“虽然干的买卖辛苦些，可心安，吃得香，睡得踏实。”“对！建志说的这话在理。”孙大夫赞同道。“命也！来，喝酒。”吴峰感叹了一声。大家喝完，放下酒杯。翟兴庄重的对大家讲：“不信命不行！前几天我领着老爷子去了泰山一趟。那山上挤得，别提了，都是请愿还愿的。”他又盯着李政，一本正经的说：“兄弟，就你这家业真该去一趟，请泰山奶奶保佑。”“去了，早就去了。”李政咧着嘴回道，“老爷子还没下来前就去了好几趟了。”看着两人的神情，建志童心忽起，跟翟兴开玩笑道：“老翟，你没趴泰山奶奶面前磕几个响头吗？”翟兴听了建志这话，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好似受了别人羞辱一样，狰狞的骂道：“你个****懂啥？草你娘的！”大家都愣了。建志也愕然，却没还嘴。建志稍作犹豫，仍笑着站了起来，离了座位往外就走。吴峰赶忙来拉他，说：“小林，你干啥去？”“没事，我出去下。”建志没停步，走出了隔间。吴峰跟了出来，说：“老翟喝多了，你别论他。”“吴哥，没事。你回去陪他们吧。谢谢你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建志走了。正在外屋收拾的小勇夫妇停下手中的活计，疑惑的看着两人。夜很黑，只有不远处棉纺厂家属院大门口的一盏路灯亮着。走在路上的建志被凉气一激，感觉精神了很多。他内心有一种亢奋的感觉，想做点什么。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脚下变得轻快起来。回到自己的门面，老婆正在点钱盒里的零钱。“这么早？”小娟问。“嗯。”建志应了声，随手倒了一杯水，坐下来，看悬挂在墙上的电视。电视里正在演《汉武大帝》。“吃的怎样？”小娟问道。“还行。”建志回答。.....。两口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了一会。大约过了半个多钟头，建志起身出门。“这么晚了，你干嘛去？”小娟问。“我去趟厕所。”建志说着，走了。建志来到小勇的快餐店门前，看到店里已没有灯光。他往回走，来到家属院里翟兴所住的楼下，掏出手机给翟兴打电话。“喂，老林啊，有事吗？”手机里传来赵倩的声音。“奥，嫂子啊。你让老翟接电话。”“喂。”手机里传来翟兴的声音。“翟兴，你下来！我在你楼下等你。”建志语气平和地说。手机那头静了一会，“明天吧。”翟兴回道。“你妈那比！”建志突然大骂道。“你个小比，你下来！你装啥？你再骂我试试，我弄不死你。你个逼养的！”“你装啥！草！”翟兴回了句，挂了。建志又打过去，刚想骂，里面传来赵倩气呼呼的声音：“老林，你俩啥事呀？”建志又笑了，安慰赵倩道：“嫂子，没事。你睡吧。”建志随手挂了手机，回家睡觉了。第二天上午，建志正与小娟在里间做包子，翟兴走了进来。他脸色犯青，进门就对建志讲：“老林。对不起，昨晚喝多了。”建志并没停下手中的活，平静的说，“没事。我忘了。”翟兴又说道：“别忘心里去啊，我走了。”他转身出去了。小娟懵懂的看着这一切，见建志没有去送翟兴，自己赶忙跟了出去，把翟兴送到屋外。回到屋的小娟急切的问：“你俩怎么了？昨晚吵架了？”“没啥。”建志回道，“就是说话顶了几句。”“我感觉昨晚有点不对劲那！你说说都多大岁数了还闹？就不知忍忍吗？邻居，这么近！”正说着，赵倩进来了，沉着脸说：“老林，我问你哥了，是他不对。”“啥事啊？”小娟问道，“俺家这个在外面惹了事从不告诉俺。”“几个人在一起说话不和，翟兴骂老林了。老林人家没论他，走了。”建志听赵倩没提自己昨晚骂翟兴的事，只在给自己找理，也感觉不好意思了，禁不住道歉道：“嫂子。昨晚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以后你们别再在一起喝酒了！”赵倩假装生气的训斥道，“玩玩，就没好玩了！”“我也刚说了他。”小娟笑着对赵倩说，“都多大的人了？不能忍忍吗？都跟个孩子似的。嫂子，我给你拿个凳子，你坐下。”小娟要去外间屋拉凳子。“不了，你快忙吧！我走了。”赵倩转身往外走。建志与小娟一块把她送出了屋。那天下午，建志去任二那修自己的摩托车。任二一边修车。一边说道：“你看昨晚弄得那事。”“怎了？”建志问道。“你走后不一会我们就散了，酒也没喝好。”这时孙大夫走了过来，与建志笑着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他骂人，我因为是吴峰请客没跟他在酒桌上翻脸，算不错了。”建志对任二说。“你做得对！”孙大夫沉声肯定的说，“那人素质太差！哈哈...”说完，打了几声‘哈哈’，回屋了。从那之后，建志与翟兴虽表面与往常一样热情，可骨子里却疏远了。
建志找到了电力公司的办事处。这是在临街楼的后面的一大院落。屋门前零散的放着几辆电动车。建志把自行车支好，也走了进去。迎门是一条长长的柜台。柜台后，间隔不远都有一个老板台。老板台前都坐着一名电力公司的员工，有的在看电脑，有的在跟缴费的人说话。建志看到每个办公的职工前面的柜台上都张贴了负责的小区的名字。他所在的东苑小区就正迎着门口的第一家。这时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问缴费的事。建志站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后，离他有一米多远，静静地等着。忽然身后涌进四、五个人。一对老年夫妇，一个半大小伙子，还有一个高高的、胖胖的、皮肤黢黑的中年妇女。建志又看了那胖女人一眼，他见过她。这个女人曾在棉纺厂开过汽车修理店，就在建志的包子铺对面，而且还买过建志的包子。建志对她有印象，就是因为她出奇的胖大、黑，而且每天穿得脏兮兮的。两人从没说过话，这次碰上了也与路人无异。才进来的老年夫妇直接趴在了先前那个中年人的右边。而那半大小伙子紧靠柜台，站在了中年人的左边。黑胖女人也将半个身躯挤到了建志的前面。建志感到一股压迫感，不禁火起，烦躁起来，刚才的平静心情已被搅得荡然无存。建志往前上了一步，斜身插进了那小伙子与中年人的中间。“挤啥挤！踩我脚了。”胖女人冲建志嚷到。建志回头盯着她问：“谁挤了？总的有个先来后到吧！你没看到前面站着先来的嘛？”“我没看到！”胖女人不讲理的回了建志一句。建志生气的盯了他一眼，回过头去不再理她，可愤怒的心情却无法抑制。柜台里的女职工对两人的争执似乎充耳不闻，先给那对加塞的老年夫妇办了起来。在建志之前的那中年人挤出走了。建志处在了合适的位置。旁边的小伙子，与后面的胖女人仍紧贴着他，弄得他说不出的腻烦。那对老年人办完了。女职工把一张表格递给了建志，面无表情地说：“填上姓名、家庭住址。”建志填好，刚想把表格推给她。“把你的手机号写在后面。”那女职工又吩咐道。建志赶忙又拿起笔想写上自己的手机号，可写了三个数后，就是记不起自己手机号码后面的数字了。他被刚才的事气蒙了。建志拿笔比量着，嘴里嘟囔着，可就是想不起来。“突然想不起来了。”建志尴尬的笑着给那女职工解释。女职工不以为然的拉过了表格，没置可否。“我想起来再回来填吧。”建志说完，悻悻的退了出来。胖女人赶紧站到建志离开的地方，与小伙子挨得紧紧地，仿佛这个地方就是她一个人的话，她也要拿出挤垮柜台的力气来办事。建志骑车在回去的路上念叨了一路，也没想起自己的电话号码。他本能的拿出手机相查下，可自己并没储存自己的手机号。上了楼，建志魔道了好久，才突然从嘴里蹦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他赶紧又重复了几遍，脑海里才泛起对它的记忆。晚上，建志笑着告诉老婆这件事，说：“真老了！被那女人一气，竟然把自己的手机号都忘了。再老老，不会气的连家门也找不到吧。哈哈..”“就你这人气大。没素质的人多了，就你这脾气，若总碰上这事气不死也差不多。”小娟回道，“你有没事，等等怕啥那。”“不好改。我看那些人生气。总共几个人啊，还加塞，挤。太没素质了！”“现在这人就这样。”小娟又回了一句。
天越来越冷了，屋里几乎快坐不住人了。离十五号还有四五天时，小区里开始试气。那天建志摸着自己家的暖气并不怎么热，就打算自己放下暖气片里的水，冲洗下里面的脏东西。小娟也恰巧休班，她质疑得问：“你弄得了吗？不行叫咱邻居给帮下。他是按水电暖的，一准会弄。”“你算了吧！”建志回道，“那的搭人家多少情。你忘了让他给修了一次太阳能，给了她五十元钱。”夏天时，建志家的太阳能加上去的水全接着漏光了。他家的男邻居是专门按水暖，修太阳能的。建志找了男邻居好几次，男邻居才抽空爬上楼顶为他修好，下来说是管子裂了，换了一块。建志两口人不知修这东西得需多少钱，就给他送去五十元钱。开始，邻居说啥也不要，说：“我就用了干活时剩下的一点管子，接上就行了。”小娟实在的把钱给他扔在屋里，出来后，关死了自己家门。建志总以为邻居会找自己一些，可再也没有了动静。小娟则说：“你忘了咱家安太阳能的时候，那给安装的老师说?：‘不管你的太阳能坏不坏，只要我们爬趟楼，就需一百元钱。’这人家还少要了那。”“邻居也这么算吗？”建志反问了一句。后来，太阳能又坏了，建志自己爬上了楼顶，一看是管子又裂了。他去街里的水暖店买了一米塑钢的管子，只花了两元钱。他心里更不痛快了：心想，对邻居也这样，也太黑了吧。今天小娟让他去找邻居帮忙，他是不会去的。他对老婆讲：“找他帮忙，既花了钱，还的撘情，而且还要趁他有空的时间。与其那样，自己弄不了，还不如直接雇人干省心那。”建志曾见别人清理过暖气片。他比着葫芦画瓢，将卫生间的暖气片的下面的大螺丝卸下，水真‘咕咕咕’的淌了出来。两口人忙了一个多钟头，看放出的水清亮了，这才安上。几天后，气送上了。建志摸着自己的暖气片，感觉所有的暖气片都上下一样的烫。他高兴的对老婆说：“怎样，你老公也不白给吧！”“行，我老公厉害！”小娟笑着夸奖着。
送气的第二天，竟下起了雪。接近中午时，建志就炖上了冬瓜菜，然后就坐在沙发上专注的看勇士对湖人的比赛。这场比赛是勇士能否打破NBA有史以来，十五场连胜纪录的关键之战，很诱人。小娟下班后，骑着自行车来到自己的楼下。她把自行车放进储藏室后，就站在楼梯口的屋檐下怕打自己身上雪花。这时，邻居的门开了，女邻居探出头往下张望。她看到小娟，便走了出来。“下班了。”她一边往下走，一边跟小娟打招呼。“嗯。”小娟应着，“做饭了吗？”她看到女邻居系着一件大花围裙，穿着一双脏兮兮的棉拖鞋，手里拿着一双筷子。“做上了。怎会下雪那？真冷了。”女邻居也站到了屋檐下，向外探身看着飘零的雪花，“嫂子，你家的暖气热吗？我感觉我家的不很热那！”“你哥前几天自己弄了弄，感觉比去年好多了。你对象专安水暖，你不会让他自己拾掇下吗。”小娟回道。“不行，人家供汽公司不让自己随便弄。”女邻居一副认真的样子，“天晴了，我去找他们去，让他们来给修。”小娟一愣，没想到女邻居说出这么安分的话来。可当小娟看到门口左侧她的储藏室门口时，不由得偷笑了。女邻居的储藏室门口右侧靠楼梯口的这边，竖着许多旧家具。左边则放着她家的一辆旧摩托三轮车。三轮车上用一张旧木门盖着，车底的大轴上拴了一根粗粗的铁链子，铁链子从楼的墙壁的一个大洞里穿了进去。小娟听建志讲过，男邻居怕车没了，自己用电锤在楼的墙壁上打了一个近茶杯口粗的洞。当时建志还感慨说：“这可是承重墙。买楼的协议上明文规定的不让私自破坏、损毁楼的基础设施。他这么做，谁管那？”“那就是形式。谁也不会出头指责人家，落这瞎头子。“小娟当时回答建志道，“人家就是胆大，你看人家的防盗窗都探出去了一块，养个花什么的。就你胆小，听话，安得防盗窗什么也放不出去。”“切！最后不是给咱补偿了吗》”建志回道，“就一百元钱呀！那也是买房时交的一点定金。”小娟不屑地说，“也就是不退人家一百元钱了。若早知道这样，我也让你安个探出去的防盗窗了。”她沉吟了一会又说，“那时人家咱女邻居知道了那样安得不退钱了，她还去物业给人家要那。她真使得出来。”“真脏！我的去活拉下菜了。”女邻居的话惊醒了小娟。“奥。”小娟应了声，随在她身后往里走。“这一下雪，咱这楼梯口太脏了。”在前面向上爬的女邻居又说了句。进了楼梯口。一侧是上楼的楼梯，一侧是往里面储藏室的通道。通道口贴墙放着两辆旧自行车，本来就狭窄的通道显得愈发的发堵。那两辆自行车是邻居家的。由于男邻居搞水暖，自己的储藏室放满了工具与管件，他便将自己的旧自行车放在了这里。一逢下雨，由于狭窄，楼梯口的泥水也就显得格外的多。“嗯。”小娟跟在她身后应了一声。俩人先后进了自己的家。
小娟进了家门，脱下外罩，问：“做饭了吗？”“我炖的冬瓜菜，你去看一下。”建志应道。小娟随手从茶几上抓了几粒昨晚买回家的花生，一边吃，一边去厨房看炖的冬瓜。“啪、啪、啪…”重重的敲门声惊动了两口人。小娟诧异的看着建志。建志也感到奇怪，外面下着雪，阴的又暗又沉，不应有串门的。儿子还不到到家的点，况且他带有钥匙，到家都自己开门，从未敲过。小娟赶忙走过去，迟疑的打开了门。“我摸摸你家的暖气，看看热吗？”女邻居，系着大花围裙，拖着黑呼呼的棉拖鞋，一手攥着一块馒头往口里塞着，另一支手拉开小娟留的狭小门缝，顺势挤了进来。“今天还行，不过感觉不如去年。”小娟一边退，一边应称着。“这是咋弄的？”女邻居摸了摸客厅的暖气，又向小娟儿子的卧室走去，“我再看看你这组暖气热吗？”她身后留下几个大大的脚印。“也不怎热吗，今年煤便宜了，娘的，取暖费却沒少交！热电公司这些人死八辈祖宗了，坑人。”她一边骂，一边走回了门口。这时建志心中突起烦感，把火压了压，以为她要走了。“你养的吊兰这么好呀。”女邻居如发现什么惊奇一般，快步走向客厅尽头的花盆。她走到跟前，俯身去看，然后转身走回几步，恰巧停在了电视与建志的中间，向小娟传述她养吊兰的心得。建志心中的火蹿起，摁下，又蹿起，又摁下，木然的盯着她肥硕的腰身，烦透了。“做好饭了吗？你儿子放学快回来了吧？”小娟打断她的话问道。“做着呢，快熟了，你这花生从那买的？酥吗？”她一边向外走，一边盯着小娟手中的花生。“不贵，昨天从商场特价买的，才四元钱，给你尝尝。”小娟把剩下的几个递了过去。这时走廊里飘出一阵糊焦味。“不好，莱糊了。“女邻居赶忙往回跑，可也没忘了接过那几粒花生，“我尝尝，好吃下午我也去买…”“啪”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打断了她的话。建志已沒心情看球赛，冲着在拖地上脚印的老婆散气，“你把门拉紧点，别让她进来呀，也太随便了吧！以为自己家呢？就你好脾气！”“我有啥办法？左邻右舍的，总不能推人家出去吧。”老婆委屈的反驳建志。
也是，真不好办，建志也无语。沒心情再去看比赛。他走到窗前，默默看着阴沉的天和飘零的雪花，静静的等着放学回家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