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可怕，人心难道就不可怕了吗？————路延溪
下山的第七天
“天地无极，乾坤剑法。”我嘴中念着，用长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太极。一个金色的太极浮现在空中，时隐时现。各位观众老爷不要奇怪我为什么忽然变的这么强，现在你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象。师傅给我的那点银两前天就花完了，倒不是师傅抠门，他给的那几张银票合起来有几千两，只是这几天经过的都是些小城，银号的业务还没开展到这里。当务之急是赚点现银好祭一祭我的五脏庙，早上看到城门口卢大户家的除妖榜文，我就揭榜过来城外的卢府除妖赚点生活费。哪知道那管家看我长得年轻，没有仙家模样，还没进门就要赶我出来，我不得已就露了一手，咒语是我瞎编的，那个太极也中看不中用。
“有救了！小姐有救了！”老管家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深怕我跑掉了一般。
“道爷你不知道啊，前面来了几个和尚道士，长得倒是仙风道骨的，也没点真把式，都给那妖怪赶跑了。这回您来，一定行！”管家看了我那假把式对我赞不绝口，拽着我就向屋内跑去。
管家把我引进卢府，穿过好几个大院才见到卢老爷。卢老爷是个典型的富家翁，一身丝绸制的华服，肚子挺的老大，脸上一团和气，只是现在眼袋黑的厉害，想来很长时间没睡好了。
“仙长，这次可全看你的了。”卢老爷的眼睛中满是炙热的光，我刚想说：“三百两，一文不能少。”可话还没出口就被我咽回了肚子里。
“仙长开坛做法可需要些什么道具，我马上令人去买。”卢老爷是真的急了，也不跟我客套。
“不必了。你先跟我说说是个怎么回事。”我摆摆手，我又不是山下那些骗钱的，哪那么多假把式。
卢老爷叹了口气道：“事情是这样子的，三个月前我带我闺女去庙会看花灯，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竟然遇到个登徒子，上来就拉着我闺女说什么我闺女上辈子是他媳妇，这辈子还要嫁他。我令下人赶走了他，没想到第二天他还敢上来我们家跟我提亲！还说什么不答应就要对我们家下咒，我当时就让人把这登徒子打了出去，哪知道这登徒子竟然真会妖法，现在家里老发现狐狸，半夜还有妖怪敲门，下人鼓起勇气打开门却是什么人也没有，只看见一群蝙蝠飞走，但是门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血印。我女儿现在日渐消瘦，也不知如何是好，难道当真要嫁给那个登徒子吗？”卢老爷说着说着，竟然留下了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事关家人，又哪有不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能理解卢老爷的心情，若是我父母亲在世，见我得了怪病，恐怕也是这般着急吧，想到这里我鼻子不由得酸了起来。
这妖我除定了！打定主意，我把剑掷到空中，空中念道：“太上有命，普告万灵。四方灵气为我用，伐天鼓，挥金旗，捕无影，搜无声！”这是搜妖咒，我的仙剑在空中光芒大作，在空中饶起了圈。
“仙师神通！”卢老爷转悲为喜，旁边的几个家丁也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来。
忽然仙剑光芒全失，垂直下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屋里……”
我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卢老爷就哭丧着脸说：“仙师不行便算了，别连累了您，这妖怪好生厉害，可怜我那女儿……”
“卢老爷别急，您这屋里没有妖怪。”我怕他说着说着又哭了，赶紧把话接了过来。说来也怪，我这搜妖咒在抓妖课的时候百试百灵，应该不会出错。而且卢家上下也没有骗我的理由。如今人命关天我是更不能出错，我又把搜妖咒念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卢老爷能否先带我去见见令爱。”如果我搜妖咒没出问题，那此事定然疑点重重。
卢老爷点了点头，只是显得失落无比，想来也是对我的道法失去了信心，全死马当活马医了。
来到卢小姐的闺房，一阵香气扑来，只是那卢小姐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我坐在卢小姐床边朝她念了一遍清妖咒，可毫无反应，只是那卢小姐的病看起来又确实不假。
我站起来又在卢小姐的闺房里转了转，完全没有闻到一丝妖气。倒是桌上摆着给卢小姐养胃的粥，香气逼人。
究竟是哪不对？我又在卢小姐的房间走了两圈，这闺房不大，除了花梨木制的床和桌椅板凳便全是些女孩子家的东西，我也不好乱动，饶了两圈依然一无所获。倒是这粥香气逼人，引得我肚里的馋虫打架。我又看了一眼那碗粥，瘦肉跟橄榄做的，让人垂涎欲滴。
不对！我一下有了思路。
“能否先让下人退避一下。”我在卢老爷耳边轻轻说。
卢老爷让下人退去，我关上卢小姐闺门，房内只剩下我和卢老爷还有躺在床上的卢小姐三人。
我用明晰术确认周围没人偷听后才小声对他们道：“这里妖怪没有，不过有内鬼恐怕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卢老爷瞪大了眼睛，万分惊讶。
我把食指比在嘴前，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又指了指那粥。“我没猜错的话这粥是牛肉跟橄榄做的对吧，这东西吃了虽然不会中毒，但是会腹胀，小姐吃这所谓调理身体的粥自然吃不下东西，长此以往必然消瘦。”
“可恶！我要把这挨千刀的伙夫宰了。”卢老爷气愤万分，可是也压低了声音。
我道：“先别打草惊蛇，内鬼恐怕不止一个。既然这诅咒是假的，那家里闹狐狸和夜晚的敲门声肯定也有问题。今晚只要他们在出手，我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我和卢老爷卢小姐在房内瞧瞧商量了一下……
“哈哈，摆酒摆酒！妖怪已除，今晚我要好好答谢仙长，快买些好酒好肉上来，今晚我仙长不醉不归。”卢老爷推开房门，狂笑着，一脸的喜悦。
“看看，看看，这就是妖尸。”卢老爷指了指手上的黄纸小人。一群家丁仆役围了上来，一时乱了长幼尊卑，路老爷也不以为逆序，向家丁们展示着手中的小人。我开始还担心卢老爷演技不精给我演穿帮了，没想到卢老爷这演技可比台上那些唱大戏的戏子厉害多了，看来也是一场虚惊，想来今晚那个“妖怪”肯定又要出来作乱，好打一打我这个假道士的脸。
十多张桌子摆在院内，铺着大红的桌布满是喜庆的气氛，卢家上下都到齐了，还有不少亲朋好友。
我坐在主桌，和卢老爷坐在一起。卢家的亲朋好友们几乎都向我敬了一遍酒，虽然我不会喝酒但也是盛情难却小酌了好几杯。
“来！我们再向路仙长敬一杯！让他保佑我们都金榜题名！”这又不知道是哪个卢家爱出风头的小辈，现在来乱带节奏，带着几个书生打扮的小伙子又朝着我敬了杯酒。这考状元全凭实力，我既不是皇帝老儿又不是天上的文曲星，怎么保佑他们？他们几个一饮而尽，我正看着那杯酒发愁，只听“嗷嗷呜”一声，从侧院传了出来。这声音和小型犬叫差不多，不是嗷呜的那种，短促，声调尖一点，有点像小狗崽打闹的时候的声音。是狐狸的叫声！
“妖怪又来啦！”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整个大厅就又乱起来了，人群四散像被捣了窝的蚁群。
“别慌！”我高喊一声，率先朝着狐叫的侧院的方向跑去。
不出我所料真的有一只狐狸，可这狐狸完全没有半点妖气，火红的狐狸在院内乱窜，视乎是在寻找出去的路，我飞到它面前，与它对视，我甚至能感到它眼里的恐慌。
我使出天网化雷降魔决，这只狐狸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雷网套住，它在网内惊恐的挣扎着，可是它皮肤哪怕触到一丝雷网也会被烤的焦黑。电网发出了两声呲呲的爆裂声，在它火红的皮肤下留下了黑色的印记。它眼里满是惊恐，已经不敢再触碰电网，乖乖的坐在了网内。
“仙长好功夫！”
“仙长神通！”几个卢家人已经赶了过来，看到我降服了“狐妖”纷纷鼓掌称赞。不一会，大伙都敢了过来，围着“狐妖”交头接耳，还有几个不停的称赞我的法术。可是欢快的气氛都没能维持到两分钟，就听到一个惊慌的家丁大喊。
“鬼，鬼又来瞧敲门了！”
场面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我能从在场众人眼里看到恐慌。一位老人哆嗦着对我道：“仙长，您逮的这只恐怕只是小妖，那妖王可还回来找我们的，********啊。”
这次我学精了，也不节省法力，运起真诀御剑升空，在场众人见了我的本事纷纷鼓掌，我也不理会直接向着卢府大门飞去。
我从空中过去直接绕到了门外，完全不用打开卢府的大门。府外别说人，就连可疑的影子我都没发现。只是一群蝙蝠不停的飞向卢府的大门。
我依然没感觉到任何妖气，念搜妖咒也毫无反应。真是奇怪，这蝙蝠好好的为何要飞到卢府大门上。
我越飞越低，在离地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直接跳了下去。我不重但是也有100来斤，落地的声音也够惊到了门上的蝙蝠了，它们纷纷四散而逃。
“这！”我惊叫了一声，门上有个血手印。即使之前卢老爷跟我说过，可真看到血印我还是惊讶不已。
莫非真的有妖？空气中弥漫这异常浓烈的血腥味，一般人的血不可能有这个味道。
门从府内被打开了。人群都赶了过来，大多数人对着门上的血印指指点点，他们多半也只是听过这怪事，确没亲眼见过。
我死死的盯着那血手印，只觉得其中定有古怪，可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仙长，可有眉目了？”卢老爷在我耳旁轻声说了句，我才缓过神来。
我刚想摇头，就听见一个围观的卢家人道：“这荒山野岭的，肯定是妖怪啊！”
荒山野岭！他一语点醒了我，刚才御剑飞天的时候也没见作案的人逃跑，既然路小姐喝的粥都是府里的人搞的鬼，那为什么门口的血印就一定要是府外的人弄的呢。
仿佛一切都有了头绪，我贴着门闻了闻上面的血，那血腥味浓烈刺鼻。我又用手指摸了摸了一点放进嘴巴里。都明白了！既然这不是府外的人做的，想必是府内的人做的，而且卢老爷之前说过，这事发生过好几回，那想必能作案的就只有卢府的家丁了。
我道：“卢老爷看看现在府里的家丁都齐了吗，这一切都是人搞的鬼，根本就没有妖怪。”
卢老爷让家丁们战成一排点了点，发现一个不拉。正要他们解散队伍，我就阻止了他。
“别急，内鬼就在这里边。”
我说完众人目瞪口呆，完全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那个之前无意间提点我老人又上来对我道：“仙长您别开玩笑了，您是法力无边，可您走了那妖精可是还要回来祸害咋们的，可千万别抓错了人啊。”
我笑了笑道：“老人家您放心，这一切你马上就明白了。”
那些家丁排成一队我也方便，挨个闻了闻他们的手。到第八个家丁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问题。我突然一用力，就把他拉到在了地上。
“说！为什么要装神弄鬼！”我厉声道。
那个倒在地上的家丁先没反应过来，先生结巴了一下，道：“我……我我我我冤枉啊。”
“还要抵赖！”我心生怒意，抓起他的一只手道：“这又是什么！你能解释一下你手上的血腥味为什么和门上的一样吗！”
“妖怪！一定是妖怪弄的。”那家丁装作一副惊恐的样子。
我呵呵一笑道：“妖怪？这黄鳝血我还是闻得出的。你还是自己招了吧，省的吃苦头。”黄鳝血奇腥无比，小时候我在溪水里跟师傅捉到一只，师傅说这东西味道太重，让我放了，当时也偏执吵着一定要师傅做给我吃，结果弄的师傅当时全身是血腥味。回山的时候搞的守山弟子大急，还以妖人们杀上山来了。
那家丁指着一个胖子，用慌张的声音重复道：“都是邓厨子逼我的，都是邓厨子逼我的。”
一个厨师模样的胖子家丁见情况不妙撒腿就跑了起来，想必是那邓厨子。只是还没跑出多远就听“啪”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是卢老爷干的，愤怒的卢老爷脱下自己镶有玉石的鞋子就扔到了他头上，这鞋扔的好准，卢老爷离那邓厨子还有老远，就是我这种修过道法的人用鞋来扔恐怕都未必打的到邓厨子，我不禁感叹这肥胖的卢老爷竟然隐隐有小李飞刀的几分真传。紧接着，几个家丁冲了上去，把他按在地上。
“你现在不说清楚我废了你！”卢老爷气的脸都白了，用手指着之前被我揪倒在地上的家丁道。
那家丁跪倒在地上，连扣了几响头，头都给他磕破了才道：“老爷，老爷，都是邓厨子的错，他串通他侄子想图谋您的家产，他威胁我，要是我不帮他他就戳破我跟小红的私情。”
一个迷信老头依然不相信，问：“那狐狸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邓厨子的侄子从府外扔进来的，他一扔我就去门外用黄鳝的血来按血手印，黄鳝的血腥味重，嚓在门上就会有蝙蝠来吃，蝙蝠落到门上就会发出“咚咚咚”现敲门的声音。仙长降服了狐狸还要被门口的蝙蝠吸引注意力，那样他自然有很长的时间可以逃跑了。”
我热情的搂着卢老爷胖乎乎的脖子，确定别一只手只有卢老爷能看到后，朝着卢老爷搓了搓手指，笑道：“事情清楚了吧，要抓人还是见官卢老爷您就随便了，这贫道的银子……”毕竟法不空施，这次使用搜妖咒跟天网化雷降魔决也消耗了不少法力，若不能弄点白花花的银子过几天我的肚子就得受苦受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