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你去不去上学？”
“不去了！”
“我给钱你去交中考报名费，你也不去？”
“不去！”
“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不后悔！”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学你还上不上，明天去还是不去？”
“不上，不去，不后悔！”
二妮和妈妈林德青僵持着，故事仿佛在重演，也是因为没能及时交上中考报名费，二妮一气之下，像大姐一样，也把桌子板凳从学校搬回家了，就再也不去学校了，林德青的劝导和逼迫，对二妮来说都不起作用，二妮就是僵在那里，坚决不去学校。
天快黑了，又停电了，林德青心情不好，用不耐烦的语气，不停地催促孩子们快点洗澡，叫她们早点睡觉。
大门半掩着，屋外传来一个声音：“二妮，家里有人吗？”
“是不是爸爸回来了？爸爸！”花振国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以为是爸爸花长开回来了，就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爸爸”。
林德青打开大门，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眉清目秀，不胖也不瘦，穿着一件宝蓝色的T恤，一条浅灰色的长裤，脚上穿一双黑皮鞋，尖头的，看来者的着装打扮，很正式的样子。
“您好，我是二妮的英语老师，我叫王海文。”来人自我介绍道。
“哦，是王老师呀，请进，请进！”
“您是二妮的妈妈？我今天来家访，是想知道二妮为什么不去学校上学了？”
“王老师，这孩子很倔，我正为这事发愁呢！要不，您给劝劝！”
“二妮成绩不错，是个好苗子，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前段时间听班主任说，她没有交中考报名费，就搬了桌子回家了。”
“是的，王老师，这孩子跟我赌气呢，我今天给钱她，她也不去。”
“二妮妈妈，您别怪我自作主张，昨天我帮二妮把中考报名费交了，你也不要急着还钱给我，我今天本来是准备做您的工作，让您支持二妮读书的。”
“王老师，您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不管有多困难，都是支持孩子读书的，二妮，王老师来了，还不给老师倒杯茶去！”
“不了，有您这句话就行了，二妮，王老师希望明天能看到你来上学，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王老师，您慢走！”
王海文走远了，林德青重新关上大门，回到屋里，对二妮说：
“现在这个社会，居然还会有这么好的老师，二妮，明天回学校上学去，抽个空问老师，一共垫付了多少钱，记得把钱还给老师。”
“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去上课。”二妮被王老师感动了。
王海文是饮水乡的一名初中英语老师，早年家境贫寒，也是几个姐姐辍学打工，才支持他读完师范，毕业了，他当了老师，对家境贫寒且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往往频添了一份同情和怜惜。
当他来到二妮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二妮家那破败不堪的老房子，就已经知道二妮为什么不去学校了，所以他决定帮一帮这个孩子，当时的中考报名费，相当于他半个月的工资，他毫不犹豫地为二妮垫付了。
二妮参加了中考，报考学校时，选择了读师范，中考结束，她去找王老师，要还那笔中考报名费，王老师笑着说“那也没多少钱，不要老挂在心上”，委婉地拒绝了。
二妮受了王老师的影响，她也想成为一名像王老师那样的好老师，不仅书教得好，而且还关心学生，有同情心，不求回报。
正取县里的中专师范，报名费都不贵，但要三年的学费一次交清，这个家里一下子拿出个千儿八百的，此时，林德青左右为难，还确实想不出办法来。
开学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了，可妈妈林德青还没有筹到钱，二妮待在家里，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哪儿也不想去，就反复地跟妈妈说：
“妈妈，我不想再读书了。”
“你都考上了，怎么说不读，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明年，大姐就要高考了，到时候家里要用的钱更多，算了，我真不想读了。”
“你不会后悔？”
“我不后悔。”
二妮心里其实非常难过，但她看到妈妈一筹莫展的样子，就主动说不想读书了，没有人知道她内心做了多久的挣扎，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那你去学个手艺吧！将来也好有个饭碗！”
“学什么？”
“学缝纫，或者理发。”妈妈林德青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可以学，就说出了她认为可以赚钱养活自己的两门手艺。
“好，我就学缝纫！”
第二天，林德青就把二妮领到村里的一个裁缝师傅那里，买了一点礼品，去拜师学艺了。
“二妮，去，帮师傅把这一盆子衣服洗了！”
“二妮，去，把这屋前屋后的地扫一遍，把院子里的垃圾一起也倒了！”
“二妮，去，帮我把厨房里的碗洗了！”
“二妮，我不是叫你去帮我家小凤把裤子上的脏东西洗了吗，你怎么还没去洗！”
“我不干了，在你这里什么也没学到，天天受你指使，我不想干这些粗活了，我又不是你家的保姆！”二妮扫帚一丢，甩了几句话给那裁缝师傅，就头也不回地跑回家了。
妈妈林德青问清了原因，给了二妮几巴掌，说：
“出门在外，哪一碗饭都不好吃，你拜师学艺，帮师傅做点家务活怎么了，居然还赌气跑回家。”
“反正我是不去了，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去了！”
就这样，二妮的裁缝手艺没学到，反被妈妈毒打了一顿，天天在家里看妈妈的脸色。
“二妮，去学理发吧，我都打听好了，你去跟着德金家的二姑娘红英去学理发吧，他姑娘在江城开理发店，听说生意蛮好，满赚钱的。”
二妮被妈妈林德青送上了去江城的班车。江城那边，红英到车站接她。
可是不出三天，二妮竟自己坐车回来了，她一回来，就把那些行李往地上一摔，说道：
“那是什么鬼地方，一个破筒子楼，底下连个完整的门面都没有，红英的理发店，就白天几个老头和小孩在那里剃一下头，根本没什么生意。”
“你是去学手艺，又不是要在那跟她合伙开店。学好了，回来开店子也是一样的啊。”
“你说的那好听，你不晓得，她每天晚上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妖精一样，还画了口红，一出去就是大半夜不回来，我一个人住在那筒子楼后面的小房间里，有多害怕哦！”
“真是这样的？”
“真的，鬼晓得她在外面靠什么赚钱过生活，反正我是不会再去了的，也不会再学什么理发的，你打死我，我也不去！”
林德青这一次没有打二妮，她一听二妮说德金的姑娘红英描眉画口红半夜出去鬼混，心里就极不舒服，幸好二妮回来了，要不然，出了什么事，后悔也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