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乡里电视台旁边开了一家新厂子,正在招工呢?”
“什么厂?”
“冬瓜茶饮厂,好像是做什么饮品的厂子,老板是江城来的。”
“正不正规,多少钱一个月的工资?”
“包吃包住,五百块钱一个月。”
“好,我去试试看。”
林德青在街上搬水泥打散工时,听说乡里开了个厂子,她打听清楚了,就回来做二妮的工作,想让她进厂子上班,没想到二妮很快就答应了。
二妮带着简单的行李,去冬瓜茶饮厂报名上班去了,虽然这个厂子离家并不远,但新鲜的住宿环境,十几个小姑娘住一个宿舍,让二妮有点想体验一下和别人过集体生活的感觉,但是不出半个月,二妮就又带着行李回来了。
“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回来了?”
“老板说,现在是淡季,冬瓜茶销不出去,存货太多,就暂时停工了。”
“那接到工资了没有?”
“每个人发了一百块钱,还发了两箱冬瓜茶,其他的没有了。”
妈妈看着二妮只有行李,没有提冬瓜茶回来,就问:
“那两箱冬瓜茶呢?”
“我给的别人了。”
“你给的别人做什么,那也算钱的呀!”
“算什么钱,都是卖不出去的东西,最好别喝,喝了说不定还会中毒拉肚子!”
“什么,你说的什么话?”
“你是没有亲眼看到,那冬瓜茶有多脏,一点井水过滤一下,再加一点香精和糖精,就成了冬瓜茶,包装好看,厂家和地址都写得不是饮水乡,是江城某食品开发区地址。”
“这么说,是不正规的厂子啰?”
“鬼才知道正不正规,反正是假冒伪劣产品,我估计这厂子肯定会倒闭的。我是不会再去了。”
这厂子果然不出二妮所料,不到半年就倒闭了,听说是生产安全卫生不合格,被勒令停业的。
在那个厂子倒闭没多久,原地址上又开了一家镁粉厂,可是一个夏天的午后,发生了大爆炸,厂子瞬间灰飞烟灭,幸好没有人员伤亡,后来还听人说,镁粉厂对环境污染很严重的,说是附近的居民怕受到污染伤害,是有人故意爆破的,但这些都是传闻而已。
二妮的求学生涯,因为家庭经济的拮据,过早地结束了,她被迫开始了不停地学艺和找工作的辛苦生涯。
过了没多久,她又和村里的一帮孩子,被村里的熟人带到川城新开的一家玩具厂,做毛绒玩具,二妮在裁缝师傅那里学过几天车工,做毛绒玩具的时候,多少派上了用场,可是还没做三个月,又被妈妈林德青的大姐林友青给接走了。
林友青接二妮的时候,对二妮这样说:
“二妮,这毛绒玩具厂活儿又多,也赚不了几个钱,我跟你妈已经说好了,把你接到冬梅那里去,去跟着你表姐冬梅到K市去做服装生意,赚钱比这破玩具厂多得多。”
林友青所说的二妮的表姐冬梅,就是她的小女儿,那个给三妮起外号,说花长开长得像明星的冬梅,几年前被林友青从万户村抓回去,和裁缝金守财跛子断了来往后,又谈了一个对象,没两年就结婚了。
现在,她准备举家前往,去K市做服装买卖,因为缺人手,就想到了小姨家的二妮,她想二妮反正年纪还小,闲在家里也没事做,不如让她给自己打下手,到时候给点生活费,算几个工钱,让她带回来给小姨算了。
二妮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又跟着冬梅去了k市,但一到k市,冬梅就发现k市的服装市场竞争相当激烈,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好赚钱。
于是,她只好选择在郊区租了一间极小的民房,暂时住下来,带着丈夫,两个孩子,还有表妹二妮先安顿下来,然后在市场上打广告接服装B货做,专门帮人做服装的半成品。
她的裁缝手艺学得还是相当好的,看到二妮手脚有点慢,她就干脆叫二妮不要做衣服了,就只做衣服裤子的外口袋,缝纫简单,线条也不复杂,走线容易,二妮在缝纫机上做了几只口袋,她又吩咐二妮去做饭,说剩下的货,等吃了饭再去做。总之,冬梅就把二妮当成打杂的使唤了。
一天,她还把二妮拉到身边说:
“二妮呀,你来K市,跟着表姐,是有点吃苦了,你看,我们刚起步,也只能这样,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我没什么需要。”
“那这样啊,你一个小姑娘,手里最好不要带太多钱,免得被坏人盯上,这外面坏人挺多的,你也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
“还有,你帮我做到年底,我到时候会给一笔钱作为工钱交给你妈的,你就安心的在我这里做,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就是辛苦你一点,我赶活的时候,你就帮我做一下饭,好不好?”
“好。”
“这样,你把你手中从家里带来的钱也放在我这里,我们租的房子,人多手杂,你要是弄丢了,就划不来了,不如你把钱放在我这里,我帮你保管着,有什么需要找我要,好不好?”
二妮就把从玩具厂接到的两百元的工资和妈妈林德青给的一百元钱,一共三百元,交给了冬梅保管。
冬梅嘴上说是怕二妮把钱弄丢了,实际上是防着二妮,套二妮的话,一方面她把二妮的钱都拿走了,二妮想走也走不了了,即使要回去也要找冬梅要路费,二来,她要二妮帮她烧火做饭,难免要她上街帮着买点菜,这钱也得从她手里拿,冬梅就完全掌握了二妮的一举一动。
可怜的二妮,自从被冬梅把私房钱要走之后,在冬梅那里,吃和住都受到限制,本来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在冬梅那里熬了一年,结果到过年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面黄肌瘦皮包骨了,她在冬梅那里,没日没夜地帮着干活,又是做缝纫,有是做家务,有时候还要帮她带小孩。
有无数次二妮都想逃走,可是,自己手里一分钱也没有,她无处可逃,只有一忍再忍。
好不容易熬到年底,冬梅也要回家过年,就先把二妮送回饮水乡,回来之前,她特地帮二妮买了一身新衣服,一双新鞋子,还把服装存货里的小短裙送了两件给二妮,好让二妮回去,对妈妈林德青有个交代。
但是,林德青一看到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二妮,就知道二妮在冬梅那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虽然冬梅给了一千块钱小姨林德青,说是二妮的工钱,还说二妮会做事,叫过了年之后,让二妮继续跟着她做事,她不会亏待二妮的。但林德青心里在滴血,她家闺女二妮,在冬梅那里受的是什么罪呀,好好的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被拖得面黄肌瘦,做妈的怎么可能不心疼,她甚至觉得自己和二妮,都被大姐林友青和她闺女冬梅给耍了。
等冬梅一走,二妮就当着妈妈痛哭了一场,一说到冬梅收了二妮自己带去的钱,不许她往家里打电话,不许她到处乱跑,吃不好,睡不好,林德青就心如刀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在责怪自己,不该把二妮送到冬梅那里去受罪。
第二年一开年,冬梅就打电话来,叫二妮再跟着她去K市,林德青一口回绝了,说二妮已经找到新的工作了,老板管吃管喝,还有两百块钱的电话卡费,每星期休息一天,工资月月发,一年赚五千块钱,叫冬梅去找别人算了。
冬梅大概也听出了小姨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对二妮做的那些事,二妮肯定都跟林德青说了,从那以后,冬梅就再也没来过小姨家了,她知道小姨心里肯定对她有意见,就连小姨家做什么大事摆酒请客,她也躲着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