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在春风吹过的时候,记得他曾在蒙蒙细雨中打起雨伞,为我遮挡淋湿的衣裳和头发。
他的一个随意的回转身,一个深情的眼神,留下了一个没有握手的分别,我却无可奈何地久久在那守候。
那个雨季大模大样地走过去了,可我怎么也走不出那个雨季。我不怪他,只是天朦朦,地朦朦,人朦朦,我无法寄出对他的思绪。这个雨季只不过仿照了上一个雨季。形式与内容是两个概念,分开是选择,而不是忘记。
记得,一天下午。在帮母亲干家务时,我有意试探母亲的口气。
我说:妈,我们车间有个小伙子,他的两个姐姐找的两个姐夫还是兄弟俩,他们的家庭关系相处还挺好的,我还真有些羡慕他们呢。妈,你说象这样的家庭人们会说闲话吗?
我们家这么多姑娘,如果也发生这样的事,你们会同意吗?人们又会怎么想?院里的邻居会说咱们家的闲话吗?
当时,你好象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是漫不经心随便敷衍地对我说:这样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也没有啥。
妈妈,你如果当时接着我的话题,顺便问一下我:你怎么想起问这样的问题?
也许,我会向你说,我问这话的意图,也会更进一步征求你的意见,先争取你的支持。唉……!
可你说完那句话后,又干别的事去了,我好失望,好难过。
妈妈,你的四女儿已经到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关心女儿啊!这么不了解女儿的心事?
这让我好为难,好难过啊。22岁的女儿也真是再羞于启齿,更不敢向父亲说了。
我只有默默地承受这:无奈又执着的感情煎熬。以致于我对家里的每一个人看着都不顺眼,当时没有一个人可以给我帮忙,为我指点迷津。
虽然,我们家兄弟姐妹八个,唯独我比较得宠。爹爹、妈妈、爷爷、奶奶从小也比较娇惯我,使我养成了任性、倔强、孤傲的性格。但天生的胆小、怕事、懦弱、孝顺、听话却不曾离开我,时时伴随着我。
由于三姐和他二哥的关系,我们的交往从不敢向家里公开,任何蛛丝马迹也不敢流露。一是怕遭到反对,二是怕惹父亲生气伤心,三是更怕领居间的闲话议论。
正象父亲隐约察觉后说的:我们家的姑娘是不是嫁不出去了,要两个姑娘同时嫁到一家去?
就因为父亲的这一观点,使我不敢向家里表白,争取父亲的支持。
既然知道父母料定不同意,三姐又只顾自己的婚事,六妹在家里又时常跟我作对,姑姑老拿风凉话挤兑挖苦我。想找奶奶帮我,可奶奶那时已经八十多了,耳朵也背了,对家里的事已经不再操心。
真的,让我有种处在四面楚歌的境地。似乎在这个家里没有可以让我容身的地步,也没有能说心里话的人。甚至产生了:如果我俩到不了一起,宁可去死,我不想再忍受这么多的烦恼和痛苦。
有一天,因为在做家务的一件小事上,我和六妹有了摩擦吵起架来,惹恼了母亲,遭到母亲的一顿谩骂,说了我许多难听的话。我委屈的无法辩解,真想一头撞死算了,就顶撞了母亲几句,这下可惹下大祸了。
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昏了过去。我急忙叫来院里的邻居马家婶婶过来帮忙施救。并给母亲跪在地上,乞求母亲的原谅。直等到母亲醒转过来,我翻起身给母亲磕了个头,转身向门外跑去。
我似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悲愤绝望到了极点。真想一出门就钻进马路上过往的汽车下,让车把我压死。
我跑啊跑,这时没有一个人来管我的死活,也许他们已经讨厌死我这个人了,就一口气跑到厂里的宿舍,爬在床上放声痛苦了一场。
我哭我的可怜无助,哭家里人的冷酷无情,哭他在我遭受这么多磨难和压力的时候不来看我,我活得好苦好累啊,我也活够了。我望着天花板出神,似乎感觉灵魂已经出壳,眼泪已哭干。
我爬起身来,坐在桌前开始写:爹,我是个不孝的女儿,你们就当是没有生我这个女儿,把我忘了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人世间的烦恼,但愿今生情缘来世再结,女儿让你们受累了。永别了!爹:你最宠爱的四女儿——雁男叩上。
写完后,我擦干泪水拾掇打扮整齐,出了门将绝命书投进路边的邮筒,就头也不回地跑向能够让我得到解脱的地方——火车铁轨。那里似乎也是最能够让我彻底得到解脱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火车的轰鸣声,有铁轨的单纯执着伴随,它能忍受巨大的压力,它可以敞开宽广的胸怀接纳我。但愿我来世投胎为一个心胸宽广、开朗活拨、性格刚强的男子汉。
我就这样走啊走。天黑了,夜幕笼罩了大地,我开始胆怯地害怕起来。毕竟我是个弱女子,我害怕遭遇坏人的袭击,即使我不想活了,也要死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可是,求生的欲望不停地催醒我这麻木的躯壳。我动摇了,转过身向回来的路上飞快地跑起来。
这时的我,就象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显得那么孤立无援。只好又回到厂里,把自己锁在宿舍,吃下了先前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希望一了百了,就这样舒舒服服永远长睡不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很遥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听到父亲在叫我,耳缝中传来“雁男、雁男”那么亲切熟悉的声音。我想我在另一个世界还能听到父亲的声音?我已经转世投胎了?
我很疑惑,也许是剂量不够吧。
敲门声和喊声又响起来,我猛地坐起,看到屋里黑洞洞地,就挣扎着想去开门,可身子软得动弹不了,喉咙也哑的发不出声。等我渐渐恢复了记忆,我原以为我已到了另一个世界,怎么又回来了?
所以,我赌气不答应,让他们就当我已经死了算了。听着门外的说话声音消失,脚步远去,我又感到一股凉意立刻浸透全身,我失望、我悔恨,眼泪无声的流淌着。
爹,对不起!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
后记:
过去若干年后,以我现在的状况。实际上,最应该感谢的还是我的闺蜜,——因为她的介入,才使我狠下心来与他断绝这份感情,了却这份痛苦。
我更不应该忘记她对我的好。
因为,当时我俩住一个宿舍,关系处的比较融洽,生活上我们互相关心,工作中互相照顾。虽然同在一个车间,但不在一个班,我俩的关系每每让同车间的工友羡慕、嫉妒。
所以,在那几年中,每当他来厂里找我,每次都是她骑着自行车来我家,载着我到厂里和他见面。(因为八十年代电话还未普及)。
之前,即使工友再怎么说她的闲话,我也相信她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今天被我无意撞见,我当时还是无法忍受,无法原谅她俩。再加上父母知道后的隐隐反对,也让我对他彻底死了心。
过去这么多年后,现在想起来很感欣慰。虽然,当时是因为这件事和他分开了,我也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
庆幸的是,我遇到了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因为和丈夫的结合,完全改变了我的命运。和他还生了一个可爱又聪明,值得我一生骄傲的儿子。我们的生活过的有滋有味,我的事业也顺风顺水。经过多年的打拼努力,还得到了同事和领导的赏识,被提拔和重用。
说到底,在这里我还是应该要感谢你——我的好闺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