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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战争味道

第九章战争的味道

枕戈遥望故乡月,忽忆儿时檐下鹊,一别边关路万里,天涯此生永相诀。

——无名氏打油诗《征夫泪》

翌日清晨,方刚早早起床,带龙翊小风去灶上用过早餐,然后引着龙翊在大营交割命令,领取装备。这套程序倒也不复杂,大营书记官收了命令,用笔将龙翊的名字填在花名册“左翼一师第二千人队第五百人队”队长栏中,就算完成。龙翊注意到,自己的名字是被写在栏框边缘,因为他的前任——也就是那个倒霉的百夫长——的名字还占据着中间位置,只不过已被墨水涂黑。

领取装备的过程更为简单,因为龙翊本人是世家子弟,有能力为自己和侍从配备作战所需的战马和武器,实际上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因此,新任第五百人队的龙翊百夫长领取了两套半新不旧的甲胄后,光荣的帝国军团就不再欠他什么了。

当然,还有军饷和食物这些用来维持军人战斗力的必需品,不过鉴于龙翊百夫长本人对这些并不在意的态度,管理这事的军官也就没提。反正这些东西迟早也要送去清水湾,至于是否足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风嘟嘟囔囔的替龙翊将战甲披挂整齐,但拒绝穿属于自己的那套,理由是“这玩意儿又笨又沉又难看”,完全比不上他身上那套轻便坚固的皮甲。龙翊了解小风的性格和本领,也就懒得和他多说,任由小风将那套“军团的礼物”包成一团,系在马屁股上。

龙翊友好的和方刚道别,我们知道,这位世家子弟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因此,尽管他仍旧沉浸在某种悲痛之中不能自拔,在这可能就是永别的时刻,还是表现出一个世家子弟应有的礼貌,以感谢方刚一路上的指点和关照。

与龙翊彬彬有礼的贵族似的道别不同,小风和方刚的方式就显得热烈的多。这两位相见恨晚的朋友拍着彼此的胳膊,真诚的祝福对方,那拍打的力度和他们之间的情谊一样厚重——也许更重。然后他们就跨上马,向英雄岭隘口驰骋而去,伤感的方刚则不停地着挥手,一直到他朋友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叠叠的山岩之中。

两匹战马驰过隘口之后,地势开始下降,一大片起伏的丘陵出现在他们眼前。这片土地上林木苍郁,河流纵横,之间散落着星星点点的村庄和农田。现在已是暮秋时节,太阳正在上升,从他们左侧斜射向这片红土丘陵,把树林微黄的叶子和村庄房屋的白墙映得十分清爽。

顺着蜿蜒南去的河流极目眺望,更远的南方地平线上,是无边无际郁郁葱葱的丛林,那里就是他们将要前往的地方——清水湾。

在赶往驻地的这段路上,龙翊和小风终于嗅到了战争特有的味道。首先是每隔几里就会遇到的哨卡和隐藏在树林中的军帐,不时会有小股或大队的骑兵从他们后面超越,或与他们擦身而过,他们全都神情严峻,形色匆忙;其次是路上吱吱呀呀作响的骡车里垂头丧气的伤兵,和三三两两与他们迎头相遇的逃难村民。这些面无表情,蹒跚而行的士兵和难民,眼神里散发着和龙翊眼中相似的空洞和伤痛,令人看到后感到不寒而栗,心情沉重。

他们所经过的整片区域,都是左翼一师的防区,数百里的方圆,由一支三个千人队组成的师团把守,还要面对人强马壮,磨刀霍霍、不时偷袭的恶邻,龙翊想到这里,忽然明白古俊副统领在大统领行辕冲着满院子闲聊的军官怒吼时的心情了。

在沿途哨卡士兵的指点下,龙翊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位于一片密林之中的第二千人队指挥营帐。龙翊进账向千夫长大人报到时,这位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正在对着一个军官怒吼着:“你个混蛋!上个月被人抄了老窝,昨晚又被人家原样端了!二十天不到,伤亡三十多个!你自己怎么没有躺在那里!”

被训斥的军官头上臂上缠着绷带,上面还有鲜红的血渍,显然是伤的不轻。闻听千夫长这番叱骂,忽然将手里拎着的头盔猛地掷在地上,脖子一梗喊道:“不错!卑职是连遭敌袭损兵折将!可我三个月前就向大人你请战,要去砍翻对面的帕拉猴子!可是……可是……”说到这里,那军官又噎住说不下去,一张脸怒目圆睁涨得血红,额上青筋暴起,吭哧吭哧呼着粗气。

千夫长楞了一下,原本暴怒的瘦脸僵住,神情渐渐缓和,最终成了颓丧,叱骂也变成了叹息:“唉!上面的命令,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人!”那军官冲着自己的上司喊道:“卑职不怕死!卑职的兄弟们也不怕死!可我们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帕拉军昨天不来,今天不来,后天肯定来!与其在这等死,不如给弟兄们个痛快,让卑职杀过去,就算死,也能砍翻几只猴子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住口!”千夫长怒喝一声,瞪视军官的眼中除了恼火,还有些理解和无奈:“你给老子滚回去!把你身上的口子弄好喽,睁大眼盯着帕拉猴子,只要他们再来就给老子狠狠打!但是不许主动出击!”

“大人!”负伤军官喊道,声音嘶哑中带着不甘的绝望。

千夫长转过头去,重重跺了一下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给老子滚!记着,只许防守,不许出击!这是军令!”

负伤军官跨上一步,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他也怒气冲冲的一跺脚,扭头出了大帐,连扔在地上的头盔都没捡。

心绪糟糕到了极点的千夫长并没有和龙翊多费口舌,他简明扼要的向龙翊交代了第五百人队所处的位置,任务之后,就挥手打发龙翊离开,当然,千夫长大人没有忘记嘱咐龙翊,要严守军令,否则严惩不贷。而这条军令的内容,作为一个旁观者的龙翊刚才已经反复听到——只许防守,不许出击!

龙翊离开大帐前,不顾千夫长诧异的目光,俯身捡起拿上的头盔。千夫长不解的看着他镇定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行礼,转身,出账,好一会儿没回过神儿来。

龙翊站在大帐前,四处望了望,然后向正在溪边抱着头蹲在地上的负伤军官走去。

“你忘了这个。”龙翊走到那军官身旁蹲下,用头盔碰碰他微微抖动的肩膀。

军官吃了一惊,胳膊在脸上迅速蹭了几把,偏头看着龙翊,眼中含着戒备。那是一张二十五六岁的年轻脸庞,皮肤白净,五官端正。这张脸被血渍、尘土和汗水涂抹的有些狰狞,但他眼角边没有擦干的泪水,却显示出这个年轻人心底的善良。

“你是谁?”刚刚经历过强烈感情波动的军官有些不好意思,对打扰他的龙翊微愠道。

龙翊移开目光,蹲在那里望着眼前清澈的小溪,平静的说:“和你一样,来打仗的人。”

那军官怔了怔,扫了一眼龙翊的盔甲和胸前徽记,仿佛明白了什么,目光柔和了一些,不再戒备。他略显艰难的伸腿坐下,调整到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然后歪头盯着龙翊:“新来的?”

龙翊望着溪水,点点头默认。

“哦……”军官也收回目光,盯着溪水:“你原来在哪个部分,犯了什么错被送到这里来的?”

“我?”龙翊淡淡说道:“龙牙学院学员,如果说犯错,可能是我不该来这个世界吧?”

那军官有些惊讶的转头看着龙翊:“龙牙的学员分配到这里?”

龙翊看看他,明白他惊异的原因——龙牙学院的学员基本都分配在各大行省军团指挥中枢部门,像他这样来到戍边部队确属异数。

“不,我自己要求来的。”

那军官的表情丰富起来,惊奇中夹杂着一丝欣赏的味道,缓缓点头说道:“看来,你很有些意思啊。”

“既然是同袍了,认识一下吧。”军官站起身来,对龙翊说道:“我叫云正扬,第二百人队百夫长。”

龙翊也站起来,把手中头盔递了过去:“第五百人队百夫长,龙翊。”

云正扬接过头盔,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的声音有些发闷的说道:“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这个仗没法打!”

“嗯……”龙翊点点头:“能不能给我讲讲。”

云正扬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日子长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是谁下了一道混账透顶的军令,不许我们主动出击,只能被动等对面那些帕拉猴子杀过来。我日防夜防总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两个月内被那些家伙偷袭了两次!死伤三十多弟兄……”说到这里,云正扬不由又激动起来,一双虎目微微泛红。

龙翊看得出云正扬的愤怒很真实,也理解这种无奈下的悲凉。片刻默然之后,龙翊问:“敌军距离我军有多远?兵力如何?”

云正扬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距离你我的防区不远,中间隔着一条清水河和十几里的丛林,兵力嘛……”他忽然止住,紧盯着龙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你问这个……难道你想……”

龙翊迎着云正扬探询的目光,平静的点点头:“没错,我要去做你也想做的事。”

云正扬吃了一惊,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龙翊,神情肃然:“龙翊百夫长,先把军令放在一边不说,我想问你,你打过仗吗?杀过人吗?”

龙翊微微仰头看看天空,眉头微微皱起:“没有,我从来没有打过仗,也没有杀过人。”

云正扬目光炯炯,认真的看着他说:“那我劝你放弃这个念头吧。你还是老老实实先学学怎么打仗,再想这事,否则就是找死。”

龙翊从蓝天白云间收回目光,也认真的看着云飞扬说:“谢谢你的提醒,云飞扬百夫长。不过有些事不需要学习,我想,我已做好了准备。”言罢,龙翊向云正扬行了个军礼,转身向远处的小风走去。

“这个人有点怪……”云正扬沉吟着看着龙翊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对龙翊喊道:“喂!我的队伍就在你右翼十里外的樟木湾!记着,别犯傻!”

龙翊转过身来,对云正扬微微一笑,轻轻说道:“记着,下次冲锋的时候,带上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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