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活干完,白老重新安排任务。所有杂役处的人聚集在一起,都有活干。只有段星海赋闲,等那些人都走了。白老拄着藤条拐杖对段星海说:“我从不公开教任何人功夫,所以我们还是去林中,免得别人看见,说我厚此薄彼。”
段星海点头跟去。那日,天气晴朗。鸟蹦跳飞翔,树林因此显得格外活跃。如林走了三四里,确定无人可以看见,白老停下说:“就这里吧。”
周围没有树,是林中的一片空旷地。脚下残存着草地的痕迹,只可惜踩秃了大半,又被树叶遮去小半。已经没有多少草的痕迹了。
白老站在空地上,摆出姿势,右手出拳,左手劈出掌风,招式中规中矩,掌风却是格外的凌厉。落叶卷起,树震颤不息。从头到尾打完一式,问段星海:“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段星海点头,脸上失望难掩。
“你就照着练吧,三四天后定有小成。我也不急,五天拿一颗石头,你看怎么样?”白老本想三天取一颗仙缘石,但看到段星海表情不悦,便说成了五天。他想三四天小成算是资质较高并格外努力的。提高的慢,要的频繁,怕他不给,闹成僵局就不好了。
“父亲以前教我也是类似的招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想要打败张德成很难。”段星海说出自己的担忧。
白老摇头说道:“只有不断自我突破,才能愈强。与人攀比是一条死胡同。遇到厉害的不免气馁,不如你的又无法激发斗志。”
细想,觉得此话有理,点头说道:“我会格外努力的,照你说的,只要我能够不断突破,就会给你足够多的石头。”
白老太小心翼翼,太会用心机,这样的人通常是阴谋的制造者。教段星海练功的同时,也在制造阴谋。他不会教段星海上乘功夫。一来不知他底细,二来,若是让他轻易打赢了张德成,要么欲望不断膨胀,要么没了敌人而失去斗志。
他对张德成的功底了如指掌。段星海的本事也见识过。他要做的是把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断缩短,让段星海不断感觉自我突破,然而微弱,进步缓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打败张德成。为求胜利,不断向他上贡仙缘石。这样他的目的就实现了。
练第一遍,破绽百出。白老在一旁观望,故意不指点。第二遍,明显连贯了许多。仅仅两遍,进步神速令白老惊诧。
看来这小子真的很想学,并且很认真地在学。一招一式都牢记在心里。第一遍由于不熟练才会有那么多破绽,第二遍就好多了,第三遍开始逐渐趋于完美。只不过是功力上的差距,树叶草木,均难以撼动半分。
同样的招式,练了几十上百遍。此时太阳已偏西,林中光线幽暗,树叶间夜风乍起。白老让回去,明天再练。段星海依然在摆姿势练习,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与默记在心的白老的动作无二。
段星海在摆姿势的同时说道:“白老你先回去,等我把这套招式练熟了。”
白老心知段星海勤奋,但想不到会到那样的程度。那日段星海练到半夜,那一招练的是非常连贯,就连白老亲自上阵也不过如此。虽然缺少气,无法撼动草木,但是按照白老的理论,已经是不小的自我突破了。
第二天,白老让他自己去林中练功。段星海说道:“不行,你得再教我一招。昨天那招我已经练熟了。”
“怎么可能!”白老禁不住说道。忆自己年少时学习这一招,大概三昼夜才完全熟练,如今已故的师父还说他是学的快的。这小子,一昼夜不到就把那招练熟悉了,白老认为他在胡诌,是不可能的。
“去林中,打给我看。要是练熟了,我教你新的招式。”白老内心自然是不愿教他太多,只不过不相信他这么快就已练熟,所以说这样的话。
进入林中,段星海迫不及待将那招从头到尾打一遍。果然很熟练,姿势也非常到位。除了没有气的辅佐导致力的欠缺,几乎堪称完美。
白老心里叫好,他在杂役处这么多年,阅人无数。查家庄现在有些如今地位很高的人也是出身于杂役处,但是像段星海这样兼具刻苦和资质的算是少有。不免有了爱才之心,暗想:“要是他与那些人不同,要是我不去做那件事,就算把毕生修为教给此人又何妨,说不定日后,他能将我一门发扬光大。”
此刻,不仅仙缘石令他感兴趣,段星海的身世他同样感兴趣,问道:“你家在哪里?父母又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进查家庄?”
这一问虽然突如其来,但是对于段星海来说,早就想好了总有一天有人有此一问,当然如何回答的对策也已想好:“我是一个孤儿,从小无家可归。偶尔来到镇上见查家庄招募杂役,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或许是条出路。”
“我见你有一点点功夫的基础,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白老追问。
段星海继续编造故事:“几年前,我经过一座破庙,庙里有个和尚,见我长年一人在外,教了我几招防身。”
“我见你之前有一技躲闪,一技攻击,甚为凌厉。难道也是那个和尚所教?”
“正是。”段星海不假思索答道。
白老觉得他所说并非真话,但看不出任何破绽,若有所思点头。接下去,他教段星海的一招比之前厉害多了。大概是出于爱才之心,在之前让他慢吞吞提高的想法上更进了一步。若是照这么练下去,白老估计,用不了半个月,就会全面超越张德成。
年轻的时候,白老练功也非常勤奋刻苦。但是相比段星海自认不如。若他真是个孤儿,是没有那么多的能量支撑他如此刻苦的。除非有不凡的经历。更甚者,只有刻苦才能为他解决人生中的大问题。
白老回去了。段星海不愿走,留在林中练功。到了后半夜,已经差不多练熟了。
每次练功都想着救出父亲的那一天,这是他在在别人看来刻苦异常的动力。直到练熟才停下。他本想回去,往前走了一段却停下。虽然疲惫,但是他感觉就算回去也睡不着。孤独控制着他,让他暂时忘记了父母,忘记了不尽的痛苦。
他想在林中走走,孤独与他相伴,也走在林中。他与孤独成了好友,形影不离。越往深处,树更为浓密。每一脚踩下去,树叶崩裂,咯咯响着。前面一排树,遍布荆棘,人很难穿过。
本来打算放弃。然而就在此刻,感觉一阵风迎面吹来。夜晚的风,他非常熟悉,带着星光、夜露和绿叶的气息。然而这阵风却不同,是一种来自于地面的潮湿之气。引发了他的兴趣,若不是天上吹来的风,那是从哪里来的呢?
想想也对,在小时候听到的故事中,许多意外都发生在丛林。
走向那些树,拨开荆棘穿过去。风力越来越强劲,带着湿泥的腥味。
若没有风,是觉察不出什么异常的。反过来,正是风,很容易就使他找到了异常的所在。
那是在一棵大树后面,有一片不起眼的山崖。其上长满了荆棘,已死和未死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恐怖。风就是从那里面吹出来的,藤蔓在颤抖,湿泥的气味非常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