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背后是一片空洞,正是风吹来的地方,这点确认无疑。
段星海找了根坚硬的树枝,挑开藤蔓。一片幽蓝的光线,之前已经可见,此刻勾出了半圆形的轮廓。
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洞口。有多深,通向什么地方,甚至里面会有什么危险,段星海不知道,也难以猜测。
他想要进洞去,只因出于少年的好奇心。一旦好奇心强烈,可能存在的危险被抛诸脑后。
荆棘被拨开到能让人进入空隙,段星海扔掉树枝钻进去。蓝光从不可知的远处发出,湿气在蓝光中弥漫着。脚下湿泥柔软,有一些已经腐烂的树叶盖在上面。一脚踩上去,仿佛踏入了陷阱。
越往里面走,风越来越强劲。前方有簌簌的声响,但仅借微弱的蓝光看不见。段星海想定是什么虫兽。要是突然对他发动攻击,仅凭他的修为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
此刻,他开始后悔了。他知道好奇心无法遏制,若是不在林中瞎晃就不会发现这个洞口,也就谈不上好奇心和进入了。
蓝光忽然间被隔断,眼前是一片浓郁的黑暗。越来越近,形成了压顶之势。他听到了密集、响亮的拍打声,是巨大无比的翅膀在扇动。黑暗冲撞段星海的身体,他举起手臂挡住头部。黑暗冲击而过之后,蓝光隐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一群巨大的黑蝙蝠。
幸亏那群黑蝙蝠没有对他攻击,否则这么一大群,实在麻烦的很。段星海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蓝光越来越亮,离发光点已经很近。原本已经可见地上的湿泥反射微光,但是到了此处,地上黑压压一片,仿佛某种不知名的物质吸收了光亮。
他小心翼翼,但还是踩了上去。果然不出所料,他一脚踩入黑暗,并非湿泥,而是极易滑动的东西。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踉跄后退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一池静水被搅动,发出水涛般的声音。
段星海一动不动,他心知踩到了活物。保持不动,以为原本安静的活物再次安静下去。然而情况并非如此。窸窸窣窣的异响扩散开来,原先只在地上,慢慢地四壁全都爬满。
出现了一些碧绿的光点,缓缓地移动着。当意识到那些是眼睛时,段星海顿时毛骨悚然。都是些什么东西?接着蓝光,他看到了展开的翅膀和手指长的触须。据此判断,是虫子,无数的大概人的脑袋那么大的虫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小心翼翼,已经做好了招架的准备。许多虫子会攻击人,这点是必须要警惕的。那么多的虫子扑过来,要是都有着尖锐的牙齿,咬进人体内,想想就可怕。
果然,其中一只朝他扑过来。就在临近的瞬间。段星海奋力一击将它击开。虫子有着坚硬的盔甲,虽然被段星海一击撞在洞壁上身亡,但是段星海感觉手被震得生疼。他没有喊疼,咬牙坚持着。一只虫子尚且让他吃苦头,要是都扑过来,结局怎样,简直不敢想象。
绿光逐渐逼近。不是一两只,而是整群。段星海害怕了,额头渗着汗,缓缓后退。
“死定了。”段星海暗想,“这下真死定了,要是那么多虫子全都扑上来。必死无疑。”
与那些虫子离得很近,近在咫尺。段星海背上发寒。就在此时,不知哪里,一声悠长的笛声响起。
那些虫子全都停止不动了。几乎就在顷刻间,不再对段星海感兴趣。往后退一段距离。笛声再次响起。此次,虫子仿佛受到强烈的感召般,迅速往洞内飞奔。绿光霎时不见,窸窣声也消失无踪。段星海看来,那些虫子都隐入了洞壁。
在这无人觉察的山洞,有一群虫子还算正常。但笛声是怎么回事,那些虫子又怎么会听从笛声的指示。这是段星海所不解的谜团。
不管怎么样,没有受到虫子的攻击。他活下来了,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有离开的打算,再往前走,不知道怎样的遭遇在等他。说不定,就会命丧此处。岂不窝囊?
然而,好奇心太强烈了。洞的深处有什么。是否有更厉害,要人命的虫兽?也许会发生奇遇。又也许,什么都没有,剩下的只是空空荡荡的洞穴。不过有一个谜他想要解开,蓝光来源于何处?
后面的路,虽然越来越湿软,但是一路畅通。蓝光越来越明亮。又走出不多远,就到了尽头。没遇到虫兽,也没有什么奇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到了尽头。
只有蓝光之谜被解开。原来,洞的那头是一片在月光下无际的湖泊。湖水所显示的是奇异的蓝色,月光照在上面,蓝得愈亮。白天,洞内的颜色必然不是如此。无月的夜晚,也定然一片漆黑。只有像今日这样的夜晚,才会有那些幽幽的蓝光。
这是属于查家庄的湖吗?应该是的,必然如此。查家庄占地万亩,密洞不长,如何能轻易走出查家庄?问题在于,这湖也很宽。无边无际的河,查家庄未必能包容得下。
洞与湖相连,仅一湖畔。由石头堆成,应该是源自天然。段星海在湖畔上走着,能仔细地看清楚河。就在此时,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长而硬,不像是树枝。低头望去,在月光之下,显示着森然的白。原来是一堆白骨。头朝湖,脚向着洞口。双手抱着头。虽然皮肉已经消散殆尽,被风吹散,被尘土掩盖。但是死状痛苦,仅从一副白骨就可以确认。
段星海看来,不论他是谁,曾经做过什么。生活的年代先于他,年龄长于他,便是前辈。踢到白骨,对于死去的人来说是多么的不敬。
他跪了下来,朝白骨俯首三拜。然后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将白骨收集在一起,试图将其掩埋。
即将收集完毕,在恭敬地捧起一根腿骨时,发现和地上某物摩擦出沙沙的响声。定睛望去,竟发现在沙石之下掩着一丝金光。
将手中白骨轻轻放下,目光却不离那丝金光,然后双手轻轻抹开沙石,金光愈亮,竟是由一本书上的几个字所发散。段星海拿起书,见蓝底的封页上印着几个金光大字——乾元灵心诀。
说来奇怪,那只是纸质的书。为何肉身已经腐烂,书却不腐烂。难道书是后来才被塞到白骨地下。也不可能,除非是刚才的事,因为书本崭新,完全没有被岁月、尘土腐蚀的痕迹。
唯一能解释通的是,这是一本神奇的书,那几个金光大字或许正是天然的屏障护符。任何对其有伤害的物质都不得近身。
大体翻了几页,其中内容是心法口诀。就冲着那几个金光大字,必定不是一般的心法,说不定还厉害的很。
想到这里,段星海心中甚为激动。将那心法揣入怀中。死者应先安息,继续整理尸骨,直到在碎石间埋了。
看星象,时间不早,于是沿洞返回。
洞中蓝光未变,奇怪的是,当他拿出那本书时,发现字上的金光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略失望,不过很快收敛,因为不管怎么说,就冲着那几个字曾亮过金光,就说明它无疑就是一本奇书。
从洞口出来,进入林中时,东方已经露白。鸟在林中啾啾鸣叫,偶有落叶飘下,落在段星海的肩头。他轻轻掸开,不免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过去的从未过去,一直萦绕在他身边。就如落叶千千万,说不定什么时候,落一片在肩头,往事赫然间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