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门道真派都是你的,修道中人更是尊称你孟尊,你想见一个人又何须屈尊前来。待得来日,你若得空,我便带他来见你。”
“如此甚好,师弟果然善解人意。”孟尊微笑道。
沈正一面色不变,坦然接受这番赞许。
“最近,我偶感天相,发觉天下气机变的有些紊乱。”孟尊话锋一转。
沈正一眉头一皱,道:“你与龙尊谈过了么?”
孟尊点头,道:“龙尊虽然觉察不出具体是何等事情引得天机紊乱,但却猜测是与妖族有关。”
“妖族?那些在北方雪山中苟延残喘的妖族?”
孟尊面色凝重,道:“此事我也不能确定,但天机紊乱一事非同小可,长此以往,天下恐有异象发生,我已派遣弟子下山探查。”
沈正一没有答话,只是抬头望向远处隐没在黑暗中的远山,轻声道:“这天下,难道是平静的太久了么?”
山风吹来,带着几许凉意,月色西沉,又勾起故人回忆。
两人在石子路上反向而行,渐行渐远。
忽的,有话音传来。
“三百年了吧?”
“三百年了。”
“师弟,放下吧。”
一道带着几分苦涩的话音传来:“你又曾几何时放下过?”
远处一片寂静,人影却也早已看不真切了。
……
大苍峰。
细碎的雨打湿了屋前的石阶,又是一个阴天。这几日慕容灵儿也未曾找天阳出去玩耍,想必是大比临近,尘霜大师对慕容灵儿的修行进境也更加上心了起来,不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慕容灵儿出来玩耍。
天阳正坐在床上修习沈正一所传授的太真神清诀,右手上忽然传来一丝异动,只见天阳戴在右手上的白裘护手微微蠕动,随即慢慢膨胀,变成了一个胖乎乎雪白色的毛球,直到变成一只浑身上下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小狐狸,小狐狸眨了眨眼,在床上晃悠悠的走了几步,然后又摇了摇头,好像还没睡醒。
沈正一正卧在殿里手臂拄着脑袋喝着闷酒,眉头突然一动,看向天阳居所的方向,随即微微一笑,懒洋洋地道:“这小子身上的秘密还不少啊。”
小狐狸慢慢抬起了头,看到天阳在看着自己,突然白毛一炸,并以自己认为已经是这天下最快的速度将后腿蹬直,呲牙咧嘴,口中发出低吼,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天阳一笑,没做任何举动,片刻后,小狐狸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好像认出了天阳,便放下了戒备,轻爪轻爪的走到天阳身边,舔了舔天阳的手,又跳到了天阳的怀里。
天阳将小狐狸抱在怀里,仿佛过了好多年,天阳缓缓道:“你终于醒了。”
小狐狸蜷在天阳的怀里,呜呜声传来,却是哭了。
天阳怜惜的抚摸着小狐狸,安慰着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小狐狸停止了哭泣,抬头睁着大眼睛望着天阳,天阳问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小狐狸点点头。
“我记得你叫小怜?以后我也这么叫你吧。”
小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天阳的脸,表示答应。
天阳摸了摸小怜的头,问道:“那天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小怜重重的点了点头。
于是天阳便将那天刚入得中州,便遇到七真教的四大天师之首青玄上人追杀白狐,自己上前相助白狐却不敌,白狐惨死于青玄上人的剑下只余得一点真灵的事情告诉了小怜。
小怜听完后眼圈又是一红,随即紧握双爪,眼中露出愤恨的目光。
“我知道你想报仇,但现在去无疑等同于送死。待你修炼有成,再去报这个仇也不晚,莫要辜负了你娘最后的愿望。”
小怜红着眼眶,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现在我在道真派内调查妖族奸细一事,你若以此等身形现于人前,于你于我多有不便,以后在人前,你还是幻成之前的样子吧。”
小怜用小爪子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然后蜷着身体,在天阳怀里睡下了。
……
第二天,天空终于放晴,雨后的天空碧空如洗,一丝云彩都没有,湛蓝湛蓝地。如此好的天气,也惹得道真派那些个少男少女们耐不住寂寞,虽然还有三天就是大比的日子,但仍然有许多人出来玩耍。
吱呀,天阳打开了门,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精神也不禁抖擞了几分,正要御剑去往后山检验最近修炼的成果,却见到沈正一正坐在不远处的石桌上喝着酒,天阳走到沈正一面前,作揖道:“师父好。”
沈正一一伸手,道:“坐。”
天阳一顿,恐怕沈正一是早就在此等待自己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师父今日前来究竟是何目的,只得依言坐下,正皱眉思索间,沈正一看向天阳右手,面色古井无波,道:“它,醒了吧。”
天阳身子一震,登时看向沈正一。许久,天阳并没有在沈正一眼里看到恶意,有的只是一些问询,还夹杂着一丝复杂的眼神。
天阳回想与沈正一的初识,然后上得道真派后发生的种种,自己的师父虽然有些不太正经,但教导自己的时候乃是毫无保留,很多事情都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替自己办好了,虽然沈正一不说,但天阳却是知道的。
天阳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不错!”
“此事的确是我胆大妄为,私自带妖族上山,师父要罚,弟子绝无怨言,只是,小怜是无辜的,还请师父网开一面,放她下山。”
沈正一不言,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缓缓的一口气把它喝光,最后缓缓的放下酒杯,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敲了一下天阳的脑壳,道:“谁说老子要罚你了,不过就是来问你个事儿,你就跟为师要死要活的,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天阳不知是被敲的有些晕还是听到这句话犯晕,摇了摇头,又问道:“师父,你说什么?”
“白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开窍的徒弟。”沈正一又骂道。
天阳终于理清了思路,也是讪讪不言,不停地搓着手。
沈正一平复下情绪,给天阳也倒了一杯酒,道:“虽然我不在乎这个,但它毕竟是妖族,我要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既然话已说开,天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小怜的身世跟沈正一说了一遍。
……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沈正一叹道,目光中也透露出几分感慨之色。
“日常在门中出入,莫要让其他人发现你身边带有妖族,虽然老夫觉得妖族和人族未必不能共存,但有些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们见到妖族,必会杀之而后快,很可惜,这种人总是很多的。”
天阳重重点了点头,却是想起了七真教的青玄上人。
沈正一又斟了一杯酒,接着说道:“还有第二个问题。”
天阳一怔。
“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天阳拿着酒杯的手一抖,心中胆寒,虽然平常沈正一嬉笑人间,不问世事,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而是世间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