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与苏萦长得一模一样地女子缓步来到床前,“你还没死,”第一句话,仿佛在陈述一件极是普通的事情。
天阳心中也为此女子的容貌与苏萦如此相像所惊,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想必姑娘便是苏萦的姐姐吧。”
女子抚着手中的玄冰利刃,似在端详,闻言随意答道:“正是。”
天阳心中焦急,眼下自己深受重伤,几无任何还手之力,却又遇到这个女煞星,不得已只能先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到苏萦回来。
天阳心中定计,轻咳一声,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似没有听到天阳说的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玄冰匕首,将匕首抛向半空转几个圈,然后又接回手里,来来回回玩的不亦乐乎。天阳额头冷汗渐出,若是这女子一个失手,玄冰匕首转眼便落到自己的肚子上,到时候自己开膛破肚,肠子流出来,死相定极是难看。
女子此时眼神从匕首上移开,看向天阳,但手中抛接匕首的动作仍是未停,天阳的心脏砰砰跳起来,着实是心惊胆战。
“苏灵。”
“呃,不知、不知姑娘……呃,来了没?”
苏灵如画般的眉陡然一竖,凤目中露出冰冷之光,“嗯?”
天阳连忙摆手,伤口都顾不上疼了,急忙解释道:“别、别误会,说错了,我是、是想问姑娘吃了没……”
苏灵充耳不闻,握着玄冰匕首,挥向天阳,天阳顿时亡魂大冒,但自己此时却又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得闭目等死,各种纷乱念头涌进脑海,不知自己死后灵儿会如何地伤心。姗姗来迟的苏萦看到自己身首异处的惨相会不会晕倒。自己刚刚接近于表白的一番话,又不知会让苏萦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如何遗忘。自己的骨灰还能回到师父的手中吗,要是苏灵能给自己时间许个遗愿的话,自己一定会让师父沈正一将自己的骨灰交到陆镇邦的手里。
这般乱七八糟地想着。良久,预料中的鲜血喷洒,头颅落地没有到来。玄冰匕首停在天阳的脖子处,丝丝寒气透过皮肤刺激着天阳,天阳睁开双眼,愣愣的看着苏灵,好久还没回过神来。
苏灵将匕首抵在天阳颈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跟苏萦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若以后你负了她,我走遍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不容天阳拒绝,苏灵将玄冰匕首从天阳颈上拿开,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转身出了房间。
许久,天阳大喘了一口粗气,心有余悸的将手放在额头上。
半个时辰后,苏萦两手端着个铜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走到床前,苏萦看到天阳脸色煞白,额头有冷汗冒出,问道:“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天阳缓缓转头,心有余悸的看着苏萦,道:“你姐姐刚才来过了。”
“啊?”苏萦将铜盆放到一旁,擦了擦手,坐在床前,道:“我姐姐跟你说什么啦?”
天阳嘴唇嗫喏,但终归还是没有说出来,“没、没什么。”
苏萦哼了一声,侧身将一块毛巾浸入铜盆中,“骗人,我姐姐极少出现在人面前,谁知道你真见着假见着了,说不定是被吓出癔症了。”
天阳嘿嘿一笑,也不做解释。
苏萦将毛巾从热水中捞出稍微拧干,像习惯般的正要擦拭天阳的身体,拿着毛巾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一顿,随即将毛巾扔到天阳的身上,“你自己擦!”
擦完后,苏萦将毛巾放回铜盆中,问道:“这次你来永夜宫也是要参加青竹大会的?”
“嗯,师门里一共来了四个,我便是其中一个。”
“怎么?这么快就来打听竞争对手的消息了?”天阳调笑道。
“呸!”苏萦撇撇嘴,“我又不参加青竹会,打听这个做什么。”
“你那么好的身手竟然不参加?当日在地**你面对那个妖人可是凛然不惧啊!”
苏萦手捧着脸,“师父说以我的容貌若去参加青竹大会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麻烦?”
“师父说提亲的人会踏破门槛,烦都会烦死。”
“……”
这一日,天阳拆掉了身上的布条,在房间内来回走动,活动活动身子,试了试臂力,已然没有什么大碍。
苏萦推开门进来,手中拿着一件衣物,正好看到天阳半裸着上身在房间里,红着脸骂道:“臭流氓!”
天阳快速从床上拿起一床被子披到身上,道:“我今早起来,感觉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下来走动走动。”
“咻”地一声,黑影闪过,天阳下意识的接住了飞过来的事物。
“你的衣服,”苏萦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了。
天阳将衣服展开,之前后背被刺破的地方已经缝好了,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有线脚的痕迹,胸前磨损的位置更是被缝上了一朵好看的白梅,做工极是精致,天阳抬头看向门口处,眼角有暖意浮现。
月色如一砚银色的墨,透过窗棱外的梅花,泼下斑斑月影,月影下,幽幽白裙女子走来。
苏萦素色纱巾遮面,习习夜风拂来,扬起裙角,梅花飘落,勾起一抹淡香。月色下,三千青丝映着柔和月光,惊心动魄的美丽悄然而生。
“你不是闲的发慌了么,跟我出去逛街!”苏萦扒着窗棱,不容置疑地对房里的天阳道。
天阳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看到窗外苏萦的刹那竟也是呆了一瞬,闻言一个机灵,一个鲤鱼打挺就跳出了窗外。
苏萦从头到脚打量了天阳一番,许久,带着几分看白痴的眼神说道:“你的鞋呢?!”
“……”
阳师城,夜晚的阳师城依旧人流不息,一片繁华景象,城南角灯市里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一样。天阳和苏萦并肩走在街道上,这看看,那看看,虽然两人话语不多,却自有一分动人的美好在其中。天阳对于琼州的风土人情很是感兴趣,苏萦便偶尔为天阳解疑答惑。路上经常看到九州其他门派的弟子来来往往,或神色冷峻负剑而行,或潇洒不羁纵酒吟诗,满是青年人的活力与锐利。青竹大会果然是九州青年才俊最盛大的聚会,天阳暗暗想道。
“我们去那边看看,”素纱微动,苏萦柔声道。
“瞧一瞧看一看了,千里姻缘一线牵,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身后的姻缘石算尽天下姻缘事,若是不信,尽管来试。”一个身穿皂色道袍的老者吆喝道。
苏萦摸出一锭银子抛给老者,老者接过银子打量了一眼,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满脸堆笑,“姑娘您请,姑娘您请。”
苏萦和天阳将手掌放到姻缘石上,姻缘石上崎岖坎坷的凹陷纹路登时浮现红芒,下一瞬,便光彩夺目,好不刺眼。
老者比划着大拇指说道:“二位真正当的是天作之合,姻缘天定,注定白头偕老,伉俪情深,着实羡煞世人哪!”
天阳一笑,正要开口,却被苏萦拦住,苏萦牵着天阳的手走出了围观的人群,两人走后,围观人群中也不乏结伴而来的青年男女,看到姻缘石如此神异之景象,也不禁纷纷上前尝试,那老者脸上早已经乐开了花。
“你拦住我做什么?不过是些掩人耳目的小把戏,我以为你没看出来呢?”天阳道。
“呆子,不过是石头里放了一张符箓而已,傻子才没看出来。”苏萦松开天阳的手说道。
“那你?”
“你管我……”
两人缓步来到河边,天阳正觉得景色有些熟悉,稍微一回忆,此处不正是之前遇到苏灵的地方么。